“自然。”扶苏盯着云霞缭绕间,那已然看不清轮廓的山岳,“你去罢。”
“喏。”
御史告退后,扶苏翻身上了马。长鞭一扬,便一言不发地绝尘而去。
随x_i,ng的侍卫匆忙策马跟上,然而扶苏不断挥鞭,马声嘶鸣间速度却是越来越快,渀佛急于摆脱什么,急于把什么远远地甩在身后。
然而终究是不能。
待到侍卫们终于赶上的时候,扶苏已然提着马缰,一动不动地站着。只是他的目光,却如箭簇一般s,he向了不远的一处。
那里正是方才坑杀犯禁者的场所。
此时此刻,侍卫们正提着刀剑,面目冰冷地守在附近。未及平息的尘土飞扬间,却仍有逝者的亲眷不断试图冲破重围,触及那刚被掩埋上的大坑。
那哭声喊声冲入云霄,犹如刀剑,狠狠地刺入心房。
正此时,一个女子趁守卫不备,飞快地越过重围,朝掩埋尸体之处爬去。拥挤中他撞得头破血流,口中却一直唤着自己夫君的名字。然而下一刻,刀光闪过,她便倒在了那新填的尘土上。
扶苏紧紧地攥住了手中的缰绳,渀佛如此,才能稍稍抑制住手中的颤抖,以及心中的震颤。
那声音,像极了他前世在长城边听到的哭号。而那女子,又让他想起自己在那里听到的,孟姜的故事。
因了夫君死在修缮长城的过程中,孟姜悲痛欲绝,感动上苍哭倒了长城。纵然这一切不过是传说,但扶苏却深信,今日这哭声并非全无意义,也许终有一日哭倒的……会是嬴政的江山。
不论前世今生,他都是如此认为的。[非常]。只不过前世他凭着一腔热血,妄图劝服父皇放弃此番举动,却不曾思及嬴政素来以酷法治国,且为人又刚愎自许,如何会容得自己挑战他的权威?
于是嬴政对他发了怒,当堂拂袖而去。而几日后,他再度求见嬴政,却无意撞见嬴政醉酒而眠。
一念之差,一吻之下,便一发不可收拾。再然后……自己身处的,便成了荒凉无边的上郡之地。
一切再无挽回的余地。
前尘如梦,回忆起来竟如此鲜活如昨。扶苏略带自嘲地笑了笑,到底……还是如此深刻地印在了脑海,想忘也忘不掉了。
只不过,今生他不会再那么傻了。明知那御史在查探时,多有烂抓冤枉之嫌,他却只是假作不知,听之任之。甚至没有一句异议,没皱一下眉头。
因为他很清楚,自己身后仍是有着一双眼睛。那人纵然病着,却不昏聩,他仍有余力将一切掌握在股掌之中。
而此时此刻的自己需要做的,便是投其所好,甚至……要变本加厉为之。
唯有如此,他才能信了自己的恨绝;唯有如此,他才能真真正正成为一个暴君。
也唯有如此,自己才有取而代之的一日。
沉默许久,待到天色已暗了下来,遮掩住了没有血x_i,ng却依旧残酷的画面,唯有哭喊声仍不断绝,循着夜风在旷野中肆意飘散,凄厉异常。
“陛下还等着公子回去复命呢,公子还是早些回去罢。”身后的侍卫小心翼翼道。
心智自己虽有监国之名,却远无实权,扶苏笑了笑,略略松开握马缰握到近乎脱力的手,收回目光,慢慢颔首道:“走罢。”
轻如叹息,语声中却又隐隐透着坚决。
嬴政和衣靠坐在软榻上,一言不发地听着扶苏叙述方士一案的种种情形。
今日天暖,旧伤无碍,加之瘾症有几日不曾发作,他觉得略略舒心了几分,便多点了几盏灯火,眼见着室内便明亮了许多。
不知为何,这瘾症始终没有规律可循,御医一批一批地换过了,却竟是人人都束手无策。
在灯火晦明之中,嬴政垂着眼静静地看着扶苏,只觉对方一身黑衣勾勒得身形越发显得瘦削几分,渀佛要融入房内的y-in影之中。
在对方的话音之中,嬴政只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前世也是在同样的房里,自己高临下默然相对,对方声嘶力竭意图力挽狂澜。
而今生今世,他却是以一种最为冷静和理智的语气,将这一切娓娓道来。自己一心所愿所求,不正是如此么?
生在帝王家,若是一味的心慈手软,又怎能制约得住这好好疆土?自幼异国出生,曾一度受吕不韦、嫪毐等人制肘的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唯有凭借一个“狠”字,才能真正当得起这天下。
不知是否由于长期j-i,ng力不济的缘故,一病之下,一切极端的感觉似乎淡去了不少。渀佛连掩饰的力气,也一并没有了。嬴政在恍惚之中笑了笑,眼光中露出少有的平和。他忽然道:“你……果真大不相同了。”
这话让扶苏的话头陡然顿住,他抬起脸,有些狐疑地看向自己的父皇。然而便在这瞬间里,嬴政的面色已然恢复了一贯的平静,“传令下去,日后城中若再有方士出没,一律斩立决。”
扶苏收回目光以及心内的一律狐疑,拱手道:“喏。”
“另外,”嬴政顿了顿,又道,“徐福仍在逃,若有消息,立刻生擒。”
“喏。”扶苏又是一拱手,待了片刻,却迟疑道,“儿臣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
“儿臣昨日在一名御医处讨了一枚金丹细细看过,觉得一味香气……颇为似曾相识。”
“说下去。”嬴政看着他,目光不移。
扶苏继续道:“虽说不出是源自何物,只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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