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广告公司送了宣传用的立板过来,说是要摆在连锁超市里的。经理觉得那个板子做得太俗了,让我们多拼一些色块上去给他看看效果。”张慎绮摸着自己光溜溜的下巴,眼眶含泪。可含泪归含泪,饭总还是要吃的。她干完一上午的体力劳动,几乎产生了身处奥斯维辛集中营的错觉,要不是汪顾打她手机让她上来吃饭,她简直就快忘记自己还有这么一个青春貌美,和蔼可亲,浑身上下都冒着家常小菜味儿的表姐了。“诶,对啦,咱们要进店吗?以前不是只针对经销商?战线拉得太长的话虽然利大,可也会摊高管理成本啊。”张慎绮飞快地往嘴里塞东西,边塞东西边说话,难为她鼓着腮帮子还能将话说得清晰,想必口齿要无比伶俐才行。
汪顾清楚张慎绮是有几分理论基础的,为了不打击小丫头的议政积极x_i,ng,她只得顾左右而言其他地回答:“进场费都交了,肯定是要进去兜一圈的。至于后果怎样,试试看才知道,都是小钱,全当锻炼管理团队好了。”其实进店销售的目的,也就是为了给张氏锻炼出一支通上及下的管理团队,以便长久谋划之用。
正午时,雪果然下大了,站在张氏顶楼,汪顾居然一眼望不到二里之外。师烨裳在干什么呢?她不知道。当然要知道也简单,打电话问问跟着师烨裳的那十几个人就知道了。
但是打这种电话是全然没有必要的,反而会露出马脚,让师烨裳抓个正着。因为要彻查她的行踪和接见对象就必须采用紧密盯人方案,师烨裳不是傻子,你看她一桌子凌乱陈列的公文,其实内里乾坤大得分分钟出妖。
有一回汪顾随手拿起她的钢笔记事,记完事就原封不动地c-h-a回了笔槽里。她从洗手间出来,看都没看汪顾就指着笔架道:“你用的那支灌的是蓝墨水,会脱色,长久记录的话,还是用左边那支,碳素,保五十年。”
后来汪顾才知道,师烨裳桌上的东西会每天依据不同的参照线进行摆放,角度随心但不随便,外人看不出个所以然,只有主人自己门儿清。谁动过她桌上任何物件,她都会有所察觉,而且啊而且,她桌上还有好些个假文件,有些异想天开得叫人乍舌,有些又踏实谨慎得令人闹心,真东西是哪份只有她自己晓得,因为假东西都是她杜撰出来逗自己玩儿的。偶尔玩儿得太过开心了,她还会一个人坐那儿傻笑。汪顾觉得她是被自己传染了,但一看她傻笑得那么熟练就知道这孩子是从小孤独惯了,你把她关进小黑屋里她都不会觉得寂寞,逗自己玩儿就更是看家本领,学?哼。还不知道谁比谁强呢。
会议行将开始时,汪顾想起自己忘了通知张蕴然。
张蕴然阶位高,又是长辈,汪顾觉得派谁去下通知都不得当,所以通常亲自邀请。
这接下来的一段会期,汪顾希望能够草拟出子集团的战略结构,会间缺谁都可以,独独不能缺少张蕴然,毕竟现在张氏决策层中,除却汪顾,就只有张蕴然一个办实事的了,虽然她做得也不多,更称不上勤勉,可只要她想做,就一定能做成——这个能力,是汪顾暂时不具备的,她必须借力张蕴然,倘若独力盲干,终将一事无成。
“小七,走,跟我找你小姑去。”汪顾吃完饭,收拾好桌面,边擦嘴边站立起身。
张慎绮闻言,赶苍蝇似地连连摆手,抹掉腮边饭粒,抱起一堆空饭盒,跑得比皮卡丘还快,“您自己去吧!我还一堆事儿呢!贴不好板子要扣工资的!”
汪顾无奈地想:您老人家一年光分红就近千万,还用惦记那点工资?莫不是得了工资强迫症吧……然而,想得再清楚她也只能孤身出门,于是在走在廊道里她还在忿忿地想:女大不由娘啊……
张蕴然的办公室子在同楼层的另一侧,与董事长室隔着一整条走廊的距离。汪顾笔直往前走,被迫听着四下里压迫耳膜的安静。好容易走到监事长室门前,汪顾反倒转身敲响了对面的一扇门——无论谁来拜访都有必要先通报秘书一声,这是礼貌。不是对秘书礼貌,而是对张蕴然礼貌。
“咦?没人?”汪顾自言自语着摸鼻子,觉得鼻子上有灰,“没人我就直接敲这边的啦~”咚咚咚,咚咚咚,汪顾敲了没十次也有八次,“睡午觉呢?”由于是土生土长的南方人,张蕴然有着午睡的习惯,还有六分钟就得开会了,汪顾觉得有必要叫醒她,毕竟还是工作第一嘛。
张蕴然的办公室门一如既往地不上锁,锁舌一缩门就开了。汪顾绕过作遮挡视线之用的吧台,心情平静成了一镜秋水。不出她所料,办公区里连只绿头苍蝇都没有。她直接拐向法式陈列架旁的房门,见只虚掩,便装模作样地抬手敲了敲。
幽暗的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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