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棋前生只上过两年学,二年级还没上完就辍学回家干农活了。在那之后又托人找到县城一家修车铺当学徒,再后来便发生了韩翠翠出嫁的那件事。他便在村里人鄙夷,亲人憎恶的目光中离开了家乡,走向了那个繁华迷失的都市。
前世,上学对韩棋来说是可望不可及的。村里人都以考上学校为荣,那个年代大学生还很少,他们村就更少了,考上一个就是不得了的喜事。韩棋记得那时邻村有一个大哥哥考上了大学,整个村子都沸腾了!家家户户奔走相告,流水席摆了三天,村长喝的满脸通红的说那个哥哥给全村的人都争了光!韩棋清楚的记得那个大哥哥的父母满是皱纹的脸上抑制不住的笑容,自己父母一脸的羡慕和感慨!虽然后来到了大城市才知道那其实并不是一个多么了不起的学校,可那个时候他还是抑制不住的想:要是自己也可以就好了!
这样就可以摆脱村人鄙夷的目光,父母也会像对弟弟那样对自己和颜悦色一点吧!就像那家人一样,明明是全村最穷的却赢得了全村人的尊重和羡慕,不就是因为他们家出了个大学生吗?
然而事实总与愿违,多年后当他被人像宠物一样养在别墅里时,仍不过是小学二年级的水平,一个人人鄙视的鸭子罢了。
六岁这年春节,韩国文又一次从那个沿海城市回来,仍是六年前穿的那件破旧的黄大衣。带着憨厚朴实的笑站在村口,迎接着自己的妻子儿女。
韩翠翠尖叫着冲过去大声喊着:“阿爸!阿爸!你回来啦!”
韩国文笑呵呵的抱起女儿,胡茬蹭在女儿白嫩嫩的脸上笑道:“阿爸回来啦!给阿爸看看!哟!咱闺女又漂亮啦!”
“阿爸!阿爸!你带什么好东西回来啦?”韩翠翠兴奋的问。
“给咱闺女带花衣服呢!”韩国文理了理自家女儿微乱的头发,笑着说。
“我要!我要看!快给我看!”
“大丫!别缠着你爸!”李淑梅训斥了一声,看向丈夫眼角有些s-hi润说:“回来啦?”
“回来啦!”韩国文笑着对妻子说,眼光不经意看向了妻子身后的韩棋。
韩棋已经六岁了个头却比同龄人都要矮几分,穿着破旧的黑灰色粗布棉衣。小鼻子冻得通红,木木的站在李淑梅身后,面无表情的。那张小脸白皙透红,比韩翠翠还要j-i,ng致几分。见韩国文看向他轻轻地叫了声:“阿爸!”
韩国文一眼就认出他身上的棉袄是自己那件旧的改成的,心底一阵难过,粗糙的手一把拉过他:“走!阿爸也给你带了好看的衣服哩!”
看似寻常的动作却在韩棋的心底掀起了不小的波澜!前世,父亲从没有如此慈爱的对自己说过话!从没有这样牵着自己的手走路!
韩棋脚步踉跄了一下,忙跟上父亲稳健的步伐。抬起头看向父亲那对自己来说称的上是高大的背影,手被父亲粗糙而又温暖的大掌握着,韩棋不由得鼻尖微酸,心底一股难以言表的哀伤蔓延开来。
为什么前世拼尽努力想要得到的亲情却偏偏在他完全放弃、不抱希望的时候出现了呢?曾经那么珍惜、那么渴望得到的东西啊!就算是早就对它绝望了,可当它真的出现在自己面前时,又怎么拒绝的了?
韩棋有些小跑的跟着父亲的步伐,喉间止不住有些哽咽。韩国文到家时才发现他冻得小脸通红,满脸泪水。
韩棋用衣袖胡乱擦着,小鼻子一抽一抽的。韩国文见了有些心疼,忙蹲下帮他擦了起来:“咋哭了?看到阿爸高兴的?”
韩棋抽噎着,想起前世父亲看向自己时总是沉默的脸,再看看眼前对自己笑得憨厚的脸,想说些什么,喉间却像哽住了一半,只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来。
韩国文叹了口气,从包里翻出一件崭新的蓝色棉袄,说:“来,看阿爸给你带的新衣服,喜不喜欢?”
那是一件普通的儿童丝绒棉袄,蓝白相间,做工并不j-i,ng细,有不少线头。想来也不是很贵。但韩棋知道这样的一件棉衣对他们家来说已经很不便宜了。
韩棋前世跟着李维深、周铭涵吃穿用度自然j-i,ng贵,什么名贵的衣服没有见过?但此刻他心底仍止不住为这件小小的棉衣而难过着,他知道这样一件做工粗糙、并不是很贵的衣服也许就要花父亲半个月甚至更多的工资。他甚至可以想象父亲可能为了买这件衣服好几天不吃早饭就去工地干活!
有时候韩棋总是想这个世界真是不公平呢!像他们家省吃俭用一年的收入可能还不够那些有钱人吃一顿饭。
韩棋有些忸怩的抱着衣服,小声的说:“喜欢。”
韩国文笑着拍了拍他的头,道:“去换上给阿爸看看合不合身?”
这时韩翠翠一把扑上来,大叫:“阿爸!阿爸!我的呢?我的呢?”
“你的也有!怎么能不给咱闺女买呢?”韩国文笑呵呵的说着。
韩国文回来的第二天就是除夕,李淑梅一大早就起来到大嫂家那边去帮忙了,虽然分了家但新年总是要一块过的。韩棋朦胧间被韩翠翠摇醒,耷拉着脑袋坐在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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