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铃般的歌声只唱道:“直如弦,死道边;曲如钩,反封侯!”
我听有人说,若你花很多时间回忆,那你的心便在老去。不得不感慨童言无忌之时,不由得又想起些前尘旧事来。
六岁那年某天傍晚,天空红得似糖水一般。茶余饭后,不,应该说是白开水余小米粥后,村里的街坊邻居便坐在巷子里小憩一阵。
饭后谈资万年不变,无非便是什么翠花和铁牛那些腻歪的两三事,要不就王麻子家那位河东狮今日又怎样变着法子的折磨王麻子云云,大家聊来聊去也都腻了,实在没得话讲,终于便把目光放在了穷秀才那个小儿子身上。
“小云礿啊,今日读得是什么书啊?”老老少少目光颇为和蔼,云礿皱了皱眉头。他年纪虽小,可大家伙平日里并不待见秀才父子二人,这一点他心里还是有数的。
说来这也怪不得大家,在那穷乡僻壤里,想要把读书当做饭碗,甚至一天满脑子经世治国之道的,脑子无异于被驴踢了!
用他们的话来说便是,秀才啊,你与其一天抱着坨纸啃来啃去,倒不如去田里转转捡两朵牛粪,或许里头藏着金子也不好说——总比你现在日日不务正业来得好!说罢,大家伙一阵哄笑。
云秀才咬着嘴唇也不反驳,只是那眉头又皱了几分。
而小云礿现在这神色,倒同他爹爹十二分相似!
他低低道了一句:“燕雀安知鸿鹄之志!”
声音极低,但我还是听见了。可惜当时的我不懂这是啥意思,自然也便体会不到他的高风亮节!
云秀才呵斥一声:“云礿,不得无礼!”
于是云礿便只好乖乖地将世上的话一字一句背了下来:“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
我听得云里雾里,不由得问道:“这什么‘长太’与‘掩涕’啊,到底有多稀?可有我家灶台上那碗粥稀?”
不知为何,大家都沉默了,也不知听懂云礿的话没。我却忽然觉得背上一痛,转头,见爹爹瞪圆了眼睛望着我,一张脸紫得跟个茄子似的!
再后来,进了书塾,夫子问道:“云礿,你跟了为师那么久,为师问你,你志在何方?”
他挺直了腰杆,一板一眼地道:“身为大丈夫,自然惟愿盾持缨动,风烟萦带,征战沙场,保家卫国!”
夫子混浊的老眼中终于s_h_e 出了赞赏的光:“嗯,甚好,有志向!那你便觅一个佳句来概述一下罢!”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他回答得倒迅捷。
我一听却乐了,就他那皮包骨头的小身板,得了吧,还醉卧沙场呢!恐怕他要是真去了边塞,沙场没到就先给活活折腾死了,想着想着,不由得“噗嗤”一声。
这一笑不要紧,本来书塾里的人便寥寥无几,这下大家的目光可是都转到了我身上。
“哦?徐子方,你笑什么!看你这自信满满的样子,不如便说说的高见!”夫子在就看我不顺眼了,现下终于逮着个机会好好惩治惩治我!
我顿时便慌了,心中更是肠子都悔青了。早知道,我便不瞎起那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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