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澜垂下眸子,不再看她,声音平静,仿佛说的不是和自己相关的事情:“恨我自己不过强大,恨我自己过于软弱,每次遇到什么事情,虽然努力不去麻烦别人,可是遇见你之后,却总是想要依靠着你,像是盘在大树上的菟丝花,柔弱又没有韧骨,只是依靠,仰望和寄身于树上。”
她以前说话的时候,口吻活泼,即使再难过的时候,都软糯的像个小孩子。见惯了成人世界说话做事的冰冷和理性,虽然嘴上不说,可陆灼心底里不知道有多爱她那副样子。
可她现在这样,冷静,疏远又独立,让她感觉到一阵恐惧。
陆灼无法自控的出言打断她:“不要说了,医院里是不是还有些手续没办完,你听话点,休息一会,哪怕闭目养神也好,我先去帮你把其他的事处理好。”
她话说完,没等赵澜回答,转身就跑,向来稳重成熟如她,此刻的背影是慌张又失措的。
容亭本来和姚灿静静等在一边,她见陆灼和赵澜似乎不欢而散,叮嘱姚灿一句,让她先回家,而后又对赵澜摇摇手,示意自己在这。
赵澜看见她的时候愣了一下,走过来的时候,步子有些沉重,神色也有些低沉。
等她走近了,又抬起头对容亭笑了一下,但那笑容挂在她苍白的脸颊上显得分外惨淡:“容容姐,你还是来了啊,谢谢你,我没事,快回去吧。”
容亭摇摇头,拉着她坐下:“别说话了,坐下休息会吧,我陪着你呢,等把所有的手续都办完,就回家啊。”
赵澜默默点点头,闭上眼睛,头抵在墙上,冰凉的瓷砖让她心里更加清醒,有些画面比以前更加清晰。
就那么一瞬,她仿佛又回到自己刚开始工作的时候,她从小和母亲相依为命,却没磨砺出强硬的性格来,天性里软弱和温和,让她从来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世界的恶意。
但是她自小的习惯就是每当自己跌倒的时候,都习惯了往天上看,看最亮的那点光芒,看最耀眼的那颗星辰,以此告诉自己,跌倒不可怕,可怕的是在陷在污泥里,再也不起来了,于是也忘了高处的光明。
这种信念支撑着她跌跌撞撞的往前走,而陆灼就是她在低处时仰望的那颗星辰。
可仰望似乎终究只能止步于仰望。
她这种天性里不够上进的人,遇到些许安稳就会停驻不前。先前她不认识陆灼的时候,最多一天可以做五份工作,从早到晚,即使母亲一病多年,她也撑了下来,最起码医院里该吃的药从来没有停下过。
认识陆灼以后,她喜欢她,对她好,护着她,叫她放下所有对生活的戒备。
以前的冬夜里,赵澜经常是整夜整夜不敢入睡的,随时看着母亲,虽然知道她不喜欢去医院,但是还是尽可能劝她多去医院观察休养。
现在呢?她因为知道她在,所以好像可以肆无忌惮的汲取着她的光和热,不复先前的小心翼翼,可是心里面却升起来另外一种空荡荡的失落感——
她怕失去她。
很怕很怕。
赵澜还是习惯了在背后仰望着她走路,习惯了听她的话,不再疲于奔命般做很多份兼职,因为陆灼说她会养她,不再那般没有安全感的夜夜难眠,因为陆灼说她会到的。因为她说她会一直在。
可每个人都不过是凡人,从来都不可能永远强大,不可能时时刻刻陪在另一个人身边。
她睁开眼睛,嘴角有一抹自嘲的笑意,哪有什么天长地久呢,其实两个人之间的喜欢,好像就只有一瞬间的光华,下一秒,都要转身,都有自己的路要走。
容亭和赵澜等了近一个小时,才看见陆灼的身影从走廊尽头出现,赵澜原本放松下来的身子忽然间又绷紧了,一下子站了起来,侧身对容亭说了让她先回去,而后目光又直直落在了陆灼身上。
容亭伸手拉着她衣角,小声问:“你和陆灼,是不是真的非得走到那一步不可呢?”
赵澜抿唇,良久才说:“容容姐,我到今天才明白,强大而稳固的内里,比什么都重要。昨夜那般的无助和戚惶,我不想再经历第二次了,我不想等别人来,带给我幸福。”
容亭松开了手,也站起来,轻轻拥抱了她:“我相信你的选择。”
赵澜对她挥手告别,目光又转向了陆灼。
陆灼平日说话做事果敢坚定,追求效率,哪怕是蹬着十厘米高的高跟鞋,走路时步子也迈的又稳又快,目光坚定看着前方。
可今天她,这走廊不过短短几十米,赵澜在走廊那头安静的看着她,她的双脚就像灌了铅一样,挪动一步也那么困难。身旁经过的人影重重,她都看不见。
她只能看见,曾经会仰着头看着她娇笑的女孩子,此刻消失不见了。
赵澜第一次没有在原地等她。她迈开步子往那边走去的时候,陆灼愣住了,顿下了步子,以前那个总是在原地等她的姑娘呢?
似乎,真的,真的失去她了。
她眼角有些发酸,狠狠的一咬嘴唇,看着赵澜已经到了自己身前。
陆灼声音有点哑,透着说不出的失落:“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等我说完,好不好?”
赵澜点点头,垂眸静静听着,像是以前每次陆灼叮嘱事情的时候,她认真听着的样子。
陆灼想她还像以前那样,脸上半是羞赧半是温柔对自己笑,可是等不到了。
“以前是我不好,总是管着你,不许你太辛苦做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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