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太京城南下的官道上,行驶着一辆外表平平无奇的马车,车夫手布满老茧,外表老实巴交,皮肤黝黑,一眼望去跟普通的山野村夫没什么两样,仔细点瞅了却会发现,这人身材结实,呼吸缓慢绵长,可以说是当世的高手了。
沈清爵带了这位跟随多年的暗卫当马夫,一路也好有个照应。
马车外面朴素平常,内里却格外雍容奢华,地上铺着约摸手掌厚的西域贡毯,壁上缀有夜明珠,更有雕花小桌与梳妆台,不计其数的小玩意应有尽有,谢冰媛拥簇着一席毯子对着铜镜,用特制胭脂将自己面上肤色涂白了两分,再用眉笔把两道俊俏传神的眉毛画地稍微凌乱了些,总归看起来不再那么容貌惊人。
但是毕竟底子在,她自己也忍受不了自个儿容貌平淡无奇,这样一梳妆,只是不惊人,但姿色随便丢到街上依然可横扫一大片。
沈清爵则着男装男冠,打扮一番后看起来俊俏极了。
马车内静谧温暖,两人收拾完毕之后皆没说话,沈清爵侧坐在她身后自后拥着她,把脑袋搁在她清瘦的肩膀上。
先前欢好她竟没有注意到,这段日子不见,她竟然又瘦了。
将军府照旧运转,没有树倒猢狲散,归功于陆晚桐卫卷云等人的操持运作,下人也没有四散离去。京中众臣对此绝口不提,似乎逼宫的大将军凭空蒸发,只有些品阶过于低微没有亲眼所见的人胡乱猜想,那位大将军究竟死于非命还是隐姓埋名?
至于普通百姓,几乎不知道那凭空出现的大军究竟是怎么回事,只是捕风捉影到一些细碎信息,但心中也跟明镜儿似的,小老百姓,就不要参合这种事了。
军中更是不敢多言,军令如山,有几个不明所以然的年轻兵卒胡乱妄言,直接被蒋靖翔拿马鞭拾掇到站不起来,这才渐渐止住留言。
与此同时,当已经坐在千雪城龙椅上的魏千羌听到这个消息后,挥手一挥手,红妆宫人低头渐次退出宫殿,只留下坐在她怀中的面容娇美女宠,以及长身立在一旁的中书令慕容惘大人。
千雪城千雪殿里,女帝坐起身,女面首千娇百媚坐在她大腿上,她翘着手把探子千里迢迢跑死十几匹马的密信烧毁,火苗从纸角蹿上,将纸质极好的信化为灰烬,魏千羌身上大红-龙袍极尽鲜明,像渗了血一般。
“有意思”女帝嗤笑,一边说话一边摸索着腿上女子丰满滑软的胸。
“沈清爵逼宫,后假死不知所踪,兵权旁落到副将蒋靖翔手上,真是有意思。”
慕容惘笑道:“那真是有了趣了,这萧家天子,莫不是陛下派去的奸细?”
“没了沈清爵的沐王朝,不过是块难啃的骨头罢了,朕就不明白了,她是怎么忍到今天,逼宫还不反了的。”
“罢了,你先下去,朕就替她出口气。”
魏千羌笑容可掬。慕容惘恭敬退出大殿,魏千羌一个翻身,翻身将女面首压在龙椅上,眼神迷离。
被那位人间最尊贵女人压着的女子眼角有泪泫然欲泣,女帝摸索着身下人的脸喃喃自语:“一点儿也不像。”
空无一人的大殿中,只能听得断断续续压抑的的呻吟。
后世史书记载,永和初年,新帝用新历法,废旧时国号,沐王朝,亲王,郡王,妃嫔封号作废,以离为国号。
同年三月,北魏举兵南下,分做三线压境塞北三州,大将军蒋靖翔受命北上。
太京城中,钦天监一帮士子大夫递上奏折,送进落针可闻的御书房。
折子上有小楷写道,经夜观星象推演,易改国号与纪年法,钦天监提出的国号有“凰”“宁”“蛰”“离”,年号则由萧泰凉自己拟定。
萧泰凉瞥了眼亭亭玉立在身侧的公主殿下,朱砂笔勾,在离上画了个重重的圈。
世人皆说新皇宠溺公主殿下,不惜用殿下名为国号,谁又知这位帝王伏案思考,从开国到如今,亡妻,同僚,徒弟,到如今的孤家寡人,这离字,究竟是说给谁听呢?
至于废王逼宫,则只占了寥寥数笔。
有大家称,新帝过河拆桥,终归是快了太多。
萧泰凉这位帝王,是史上罕见的勤政,书房灯火常通明至夜半三更,每天送进御书房的奏折有七斤重,案牍劳行。
萧离央端着茶站在一旁,终于等到父皇开口说话。
“还知道回来?”
公主殿下低眉顺眼:“女儿是父皇的公主,能去哪儿,只是父皇常教我道理,女儿这一去以后,她是她,我是我,姐妹情分已断,也再无相见之日。”
至此,沈清爵与萧泰凉的师徒情分,终于干干净净。
“你放心,朕不会派人为难她。”
萧离央心头重重一跳,面上依旧波澜不惊,“无谓之人罢了。”
“你也大了,公主该有公主的架子,该称本宫就是本宫,也不要总是我来我去,父皇还有事没处理完,你先下去吧。”
萧离央:“是。”
春雨贵如油,这天晚上,离凰城中最大的客栈里来了两位客人。
年轻公子撑着油纸伞牵着一位绝美女子进了店,看起来是小夫妻模样,店小二见两人气度不凡,衣着尊贵,忙迎上来接待,两人要了一间上房,便坐在大堂里靠窗角落,安静地坐着。
大堂中依旧有不少人在吃饭,见到来了年轻貌美的小娘子,虽不至于起了别样心思,但终究放大声音高谈阔论,针砭时事,试图博得小娘子笑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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