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楼下响起了房东亲切有温度的声音,他在跟沉默的老刘说话。张然嘴角的抽搐变成难看的笑,他抽掉手腕的绷带,卷成一团,装口袋,下楼。
下楼后,张然杵在厨房门口,朝着房东的方向,看看背对的老刘,无所适从。房东对着张然笑笑,又回头对低着头一直在盛粉条的老刘说:“看,帮手来了。”
老刘没说话,装粉条,加青菜,加肉。房东端着盛好的汤粉去客厅,张然让开,茫茫然学房东的样子,把盛好的汤粉端去客厅。
客厅里的人,也全都起来了,有的佝着,有的站着。汤粉上齐后,和房东、老刘、张然一起坐着吃。他们这群人虽然住在一起,但很少交流,也没什么话可说。一顿早餐下来,只有房东吃粉喝汤的声音。
吃完了早餐,房东带着一老一少去医院做义工,其他人,有的抱腿坐在角落,有的在院子里蹲着。老刘在用洗衣机洗衣服,洗好后晾晒在院子里。这片区域的房子都跟房东的房子差不多,早年建的,都有好几十年历史了,位置不算偏,但除了每家每户一个两个老家伙,基本没人来这租房,所以,安静的很。
老刘晾好衣服,准备再去洗床单。他洗的衣服不光是自己的衣服,还有住在这里的其他人的衣服。他最近在努力,跟着房东的步伐慢慢努力,他不指望自己做这些事能得到大家的感激,但还是想在死之前做个看着像活过的人。老刘是个孤寡老人,老伴离开他十年了,子女不孝顺,不回家看他,也不给钱赡养。他一个人,说不定哪天就能在孤独中死掉。他认识房东是个意外,那次他生病,没钱治,想着死了也就算了,结果被邻居发现,打了电话,但没送去医院,而是来了几个电视台的人。电视报道出来之后,很多人斥责他的子女不孝顺以及讨论社会老年化问题和自古的传统道德问题,但关心他的,很少。他被医院接收,说一定治好,但躺在病床上,三天两头有记者和陌生人来询问:您的子女看到节目播出后有没有给您来过电话,您是否觉得子女不孝,作为孤寡老人您是否觉得社会对您的帮助更大。他当时一句话没说,身体疼得要死,被吵的烦得要死。不过报道过去之后,他又再次陷入孤独。
老刘出院后,生不如死,他抱着老伴的遗照去江边,在冬天里,他给遗照上的老伴围上她在世时最喜欢的红色围巾,指腹抚摸老伴脸颊,含泪。他想从桥上跳下去,摔死,淹死。就算不跳,也可以被寒冬冷死。遗照上的人说不出话,但在微笑。她在丈夫的怀里微笑。
老刘最后没死成,他抹了抹眼角,抱着老伴,佝着身子,回家。在路过一家水果店时,他认识了房东,房东提着一袋橘子出来,送给他两个。房东说:“拿着,很甜。”
老刘眼角的眼泪,就这么被房东的话引了出来。怎么抹,都抹不掉。
房东看过电视报道,但他当时有事抽不开身,所以事情过去之后,才找来老刘住的这片区域,想来看看老刘最近怎么样了,结果,一个橘子,就这么认识了。
叶乔晚上坐在帝江背上飞,白天带着小猫走路。已经回到啡语所在的城市,但他没有打电话给古尘,也没有让傒囊先飞回去。小猫变原形的时候飞的很慢,晚上总打瞌睡,好几次,差点把叶乔摔下去。叶乔找了根绳,牵着猫脖子,“还不承认胖?”
小猫抱着叶乔的腿不动:“叶乔,我饿了。前面有家包子店。啊,好香啊。”
叶乔弯腰扯扯猫耳朵:“快中午了还吃包子?”
小猫抱得更紧,没力气怎么走,不走不走。
傒囊用毛毛蹭蹭叶乔脖子,还是我听话,我不吃包子,我最乖。
这时一个骑电动车的女人载着小孩经过,小孩看小猫抱主人小腿,看得目瞪口呆,手一松,怀里的妈妈的包包掉下去。女人停下车,脚撑地,转身就揪住小孩的耳朵,揪得发红,吼道:“让你拿个包你的拿不稳,找死啊你。”
揪完耳朵,还推一把小孩,小孩被推下车,跌坐在地上,站起来,拍拍屁股,捡起妈妈的包,没哭没闹,再爬上电动车后座。女人的嘴一直没停,骂骂咧咧,没完没了。
叶乔眨了下眼,一手扯小猫耳朵的手指,该成了揉。
小猫喵呜喵呜,知道叶乔看到那对母子想到了乐乐妈妈和乐乐,但还是想吃包子,喵呜喵呜。
老刘在洗床单的间隙,在院子里又搭起了竹竿。固定完一根之后,他觉得有点累,反手捶了捶背,仰着脑袋动了动脖子。忽然,看见屋檐下的鸟窝有两只小麻雀。昨天还只是听见声音,今天,小鸟就探出了脑袋。他笑了笑,也对鸟窝隔壁的张然笑了笑。
呆滞在窗前的张然突然察觉,低下头,关上窗户。他今天本来答应了房东试着出去找工作的,但房东不陪着他,他胆怯,害怕,不敢出门。他回到桌前,扯开绷带,一圈一圈,从脚往身上缠。
老刘晾完床单无事可做,搬了把椅子,坐在墙角。院子里除了他,还有几个跟他一样,但没他年纪大的孤寡老人。有的蹲着,有的坐着,谁都没跟谁说话。
中午时,一个瘦高瘦高的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在厨房做饭。每天轮流做饭,今天中午正好轮到他。他做饭不好吃,但做饭的样子越来越认真。老刘进厨房,没问中年男人要不要帮忙,拿了个土豆,就开始削。削完三个土豆时,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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