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慕站着没动,把早就想好的话往外说:“我知道你们叫我回来是干什么,房子是我妈妈的,不会给你们的。”
这好比平地一声惊雷,把和平亲切的表面一下子掀掉了,在沙发上坐着的舅舅坐不住了,又重复了一遍:“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谁把你养这么大的,你有没有良心。当初你在高中把事情搞得这样难看,是谁帮你弄的转学,到现在为止,左邻右舍还有闲话说,你倒好,现在……”
比起别人的闲言碎语,至亲的白眼才更让人齿冷吧。何慕一点也没有心虚退让,他感觉到常明安牵着他的手捏得越来越紧,他侧头看了看,常明安的脸色冷得吓人,眉头皱起来,下颌线绷得紧紧的,但还是忍住了没有说话。
何慕心平气和地说道:“你们为我做的,我很感谢。我知道我妈妈给我留了一笔钱,保险的钱,那一笔我不会问你们要。”
“什么钱,哪、哪儿有这回事?”
“我听到过的,你们说的。”何慕面无表情地说道,“拆迁的补偿金我会给你们打三分之一,每年打一点,只要你们不要再找我了,都会有的。”
正要发作的两夫妻一听到这个,表情就偃旗息鼓了,讪讪地说道:“你这孩子,好像说的我们图你这点钱似的。”
何慕也不想再多说了,拉了拉常明安,说道:“走吧。”
自始至终两人都站在玄关,鞋没换,一步都没踏进去。不等屋里的人回答,何慕就拉着常明安往外走。门外果然有左邻右舍在探头探脑,还在小声嘀咕着什么,不停地打量着他们俩,还不等何慕有什么反应,常明安就拉紧了他的手,大步朝楼梯间走去。
下楼的时候,何慕心里面想了很多。这个楼梯间,是他上大学之前,走了十几年的,在这里,他哭过笑过,有过很多不同的心情,但从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被紧紧地牵着手,大步地往前走。外面是大雪初霁,连呵出的白气都带着轻松和愉悦的意味。
一路上两人都没说话,等到坐进车里,常明安见何慕脸色如常,才问道:“高中的事是什么事?”
何慕低头,揪了揪安全带,说道:“就是我高中的时候,谈了恋爱,男生,被学校知道了,还有我穿女装的事情。那个男生是住同一栋楼的,闹得很大,闲话很多,后来那个男生搬走了,我转学了。”
说完,他不安地抬头看了看常明安,发现常明安皱着眉在发呆。
轻描淡写的几句话,但结合何慕以前的怯懦和他亲人的态度,常明安也大概猜到那是怎样一个境况,他良久才说道:“送的东西咱们如果拿回来是不是不太好?”
何慕没想到他说的是这个,咧嘴一笑:“这会儿不讲礼貌了?”
“好的,讲礼貌。”常明安扶着何慕的后脑勺,亲了他一下,“走吧。”
两人驱车到了常明安在市区的住处,那里是他自老房子搬走后长大的地方。杨小珍已经在忙活年夜饭了,屋子里打扫得窗明几净,布置得年味十足。门外对联红彤彤的,电视墙上贴好了福字,百合花盛开得正好,香味儿在门外都闻得到,厨房里“咕咚咕咚”在滚着玉米筒骨汤。
杨小珍在厨房里,喊道:“帮我把桌子上的零嘴分一下,放盒子里。”
常明安遵命就去,何慕走到厨房里想要打下手,被杨小珍撵出去了:“去去去,厨房够小的了,你去帮忙装盒子,省的待会儿他把零嘴撒了。”
何慕和常明安一起坐在沙发上,挨得近近的,把糖冬瓜、瓜子之类的过年必备零食从包装里拆出来,整齐地分到食盒里的一小格一小格里,偶尔手指碰到手指,都让人莫名地脸红心跳。何慕偏着脸不让他亲,瞪他:“不许亲了!”
零食很快就分好了,常明安带他去看自己的房间。
常明安自小就是个好学生,书柜里的书码得整整齐齐的,从小到大的教科书都在一格里整齐地放着,拿来翻开看还有他字迹端正的笔记。何慕饶有兴趣地翻着,问道:“你一定从小到大都是班长。”
“可不是嘛。”常明安笑着说道。
何慕嘟哝道:“我以前可讨厌班长了,就会假正经。”
“要是我当班长,你就喜欢了。”
何慕不理他,自顾自翻开相册看,发现常明安家里每一年过年都拍全家福,先是他小时候,一家三口拍,再到后来,只有两母子,常明安慢慢长大,从稚气的少年变成挺拔的青年,杨小珍在一年一年变老,但眼睛流露出的笑意却越发多了。
他羡慕极了,他还没有拍过全家福呢。
何慕翻到常明安的英汉大辞典,里面每隔几页就夹了叶子,花瓣,各式各样的,都干了,但形状保存得很完整。何慕从兜里掏出钱包,在一格里,拿出了一片过了塑,修了边的银杏叶,捏着梗,展示给常明安看。
“记得不,你送我的。”
何慕的眼睛亮晶晶的,笑得得意,像拿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宝物似的。常明安把手撑在书桌的边沿上,把何慕圈在怀里,低头含住他的下嘴唇,轻柔地吮吻。何慕偏着头给常明安亲,手搂住他的腰,摩挲他的后背,缱绻温柔。
“咳咳,吃饭啦!”杨小珍在外头敲门。
何慕像触电似的把常明安推开,一直到吃饭的时候,脸还是红的,像上了胭脂似的。杨小珍做饭好吃极了,桌上俩人都给他夹菜,吃得他肚子滚圆,最后还喝了一大碗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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