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你便忘了,他也是个人,是人就不可能是完美无缺。
他也是有着瑕疵和缺陷。他也是有着疲惫和痛苦的。他也是会失败,会颓废,会死亡的。
无怪乎有人会说,憧憬是距离理解最遥远的感情。
你太过在意他,于是过度的美化了他,因此便遗忘了真实的那个他。
活在这个世上,却不被人所理解,大概是令人觉得异常无奈,却又不得不去接受的事。
人与人之间本就是不可能互相理解的。人的一生注定是要与孤独相伴的。
在孤独中零落成泥还是在孤独中屹立绽放,全凭个人的选择。
累积的阴云终于化作了连绵的雨势。
雨点噼里啪啦的到处乱砸,薄纱似的暖光却从窗棂的缝隙中映入室内。那是晴雨,在晴天里下的雨。
李寻欢和白景烁面对面坐在桌边,李寻欢的手搁在脉枕上,白景烁的手指轻轻搭在他的腕上。
鸦雀无声,满屋子里的眼睛齐刷刷的钉在他们两个的身上。
白景烁认真仔细的分辨着指尖下的波动,心中不停的翻江倒海着。比他之前判断的情况更差,这分明是下一刻就会咽气的人才有的脉象。
从脉象来看,李寻欢就算不会立马蹬腿,也会瘫倒在床上,半点都动弹不得。
然而他不仅行动自如,还能说能笑,能跑能跳着。是怎样的力量在支撑着这具残破不堪的躯壳?这简直是世所罕见的奇迹。
白景烁满心的不可置信,面上却不动分毫。他一向都擅长装模作样。他一旦铁了心的要去隐藏情绪,再亲近的人都无法察觉分毫。
他神态自若的抬眼看向李寻欢。李寻欢的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意,他宛如碧水柳枝般的眸子柔软而灵活,哪怕看起来再柔软,却带着难以想象的坚韧。
没有什么能够摧毁他。苍老不能,疾病也不能。只要那双眼睛里的光还没有熄灭,这世间就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压垮他。
李寻欢对着白景烁眨了眨眼睛,他的眉眼间带着一缕藏而不露的捉狭。
一个年老的男人做出这种表情无疑会是奇怪的,但他做得那么自然,竟有几分可爱,脸上的每一丝皱纹都透着可爱。
他一直是个可爱的人。随着年岁增长,心境被打磨的愈发圆融通透,便越发显得既可亲又可爱。
白景烁心照不宣的笑了。他似是松了一口气,看向这那三个忐忑不安的人,柔声道:“还好,不碍事。不必担忧。”
不碍事是假的,却的确不必担忧什么。只要李寻欢不想死,又有谁能让他去死?
未等孙小红,阿飞和叶开做出什么反应,李寻欢蓦地抚住胸口,俯下腰咳嗽了起来。他咳又重又狠,仿佛要撕心裂肺一般。
打哈欠是会传染的,咳嗽也是。他一咳嗽,白景烁也忍不住垂首含胸,连帕子都来不及掏,掩唇咳了起来。他咳的声音却不算多大,响动声又轻又短,闷在胸腔中回荡,满怀着克制。
高高低低的咳嗽声交叠在一起,气氛霎时间诡异了起来。
连续几日的施针治疗后,终于到了该分别的时刻。
按理说,这种重病的人应该直接放在眼皮子底下时刻看着才好。奈何李寻欢不可能跟他们走,也不适合和他们走。各种意义上的不适合。
其中自然有荆无命的原因。荆无命不能和李寻欢见面,他们两个最好这辈子都不要再见面。
白景烁倒不会真的以为荆无命是想杀了李寻欢,哪怕阿飞现在都不会再这么想。
荆无命只是需要一个支撑他活下去的理由,于是便把寻找李寻欢报仇当做了可以苟活下去的信念。
若是让他见到李寻欢,他大概会更加的茫然无措。察觉他并不想要去杀掉李寻欢,继而……只能去杀死自己。
这种神奇的走向,还是避免掉为好。
最重要的还是李寻欢发自内心的不愿意跟他们走。
临行前的那天,约好了起码每隔八个月就要进行一次复诊,白景烁把大量配好后装在瓷瓶里的药丸,一叠汤药的药方交给了孙小红。
他语气温文,不急不缓的跟孙小红说起了各种必要的避讳。孙小红连连点头,满脸的斗志昂扬。
李寻欢苦着脸,蔫头蔫脑的拉走了叶开。他已经可以想象从今以后孙小红会怎样日夜不休的,锲而不舍的前去折磨他。
她一向是个百折不挠,执迷不悟的女人。也亏得她是这样的女人,才给了李寻欢这些年的现世安好。
正在和白景烁说话的孙小红扭过头,对他们喊道:“别走太远,快要开饭了。”
她看向李寻欢的目光永远是闪闪发亮的,满溢着情思。时光可以夺走了她如花的容颜,却夺不走她那颗炙热滚烫的心。
李寻欢背对着她,随意摆了摆手,示意听到了。
白景烁转过头,对站在他身后剥着花生的路小佳笑了起来。他深深的望着路小佳,眼波若水,细腻绵长,像是再也无法斩断。
路小佳莫名的有些慌乱。他僵硬的偏过脸,露出泛红的耳尖。
何其有幸,在千帆过尽后,能够与君相逢。自此光风霁月,和光同尘。
树上挂满了果实,压弯了枝条。
李寻欢站在树下,他的一只手正扶在树干上。
照比他被那张岁月摧残过的脸,他的那双手却是近乎完美无暇的。
修长的手指,薄厚适宜的手掌,修剪整齐的指甲呈现出浅浅的肉粉色。
手背上的皮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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