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姐……他活不成了。”阿大再去抓鸭姨。
鸭姨像小时候发火一样,推了阿大一把,又狠狠踹了两脚,恶声恶气地骂了句“起开”,又继续缠。
阿大知道没办法,只能杵在她的身边。他环顾着几乎人人挂彩的幸存者,整理整理思路,交代自己的人能扶就扶,能背就背,都把他们都往自己的西头寨去。
“阿大,要通知东岭和南沟。”山鸡也跟来了,只是一路上他都不敢说话。他又戴着那只差不多把脸遮住的草帽,凑到阿大的跟前提醒。
“不是该先通知中土皋吗?”乌鸦问。
“现在只攻了北坡,部队不会再往中土皋进,否则三面一包,他们就是瓮中之鳖,”山鸡解释,“所以西头和东岭最有可能是下一个袭击目标,先通知东岭的人才是。”
阿大点点头,让山鸡和乌鸦吩咐下去。
等到伤员都陆陆续续带离后,阿大再转头看鸭姨。
鸭姨已经消停下来了,毕竟她的布缠完了。她的手压在湿漉漉的伤口上,用力地喘着气。
阿大刚想说话,鸭姨就挥挥手让他闭嘴。她静静地注视着已经死去的伴侣,片刻之中,突然站了起来。
她终于抬眼看向阿大了,她的眼球上布满了血丝。她没有哭,眼里还有未尽的杀意。
她好恨,那恨比痛苦来得猛烈。所以她哭不出来,悲伤的泪水不足以让她释放自己。
她提起搁在旁边的弯刀走了两步,阿大跟了上去。
她走到了悬崖边上,又剧烈地呼吸着。她想开口,却突然哽咽,不得已只能狠狠地咳嗽两声,让阿大把烟给她。
阿大把身上摸了个遍,又回头摸姐夫的身体,好不容易才找到了染血的半盒烟,擦了根火柴,给阿姐点好递去。
鸭姨歇斯底里地抽了一口,一口几乎烧掉半截。
然后她长长地吁了一口气,用污渍斑斑地手掌迅速地抹了一下脸面。
第43章 第 43 章
那天晚上,阿大没有回来,乌鸦也没有回来。阿言和从哥听到有声靠近,但那声音靠近了一会却又走远。
他们在屋子里等,等到天亮也没见人影。自然也没有人来给从哥松绑,更没有人给他拿来今天的粥和饼。
从哥说,你去吧,出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阿言趴在桌子上眯了一会,搓搓眼睛,点点头。
从哥又把身上的袄子递给阿言,让阿言快去快回。
“遮着脸,如果北坡有伤员,应该会转移到这里来,让他们看着不好。”
阿言紧了紧衣服,往屋外走去。他心里头也是怕的,正如他自己预料的那样,一旦屠寨发生,村寨的人会把愤怒转移到他们这些外人身上。
山鸡可能还好说,毕竟这里的人已经接受了他,他还娶了这里的姑娘,已经算是苦山人了。
但阿言和从哥就不一样了,穿着军服被抓进来,和村民的交流也不多,通用语还说得磕磕巴巴。即便有契兄弟的一层关系在,他也认为阿大和乌鸦不可能和村民的众怒抗衡。
今天的早晨格外冷清,应该出来挑水的、打猎的、抓鱼的、甚至喂喂牲口或晒晒衣物的,一个都没见到。孩子们也都关在家里,没人到门口蹦跶。
阿言把自己裹得像个球,可村寨的道路一空起来,冷就变得特别明显。
他一边哆嗦一边往前走,只见到两三家的男人正巧出来,拿着镰刀或斧头,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阿言被盯得发虚,不由得加快脚步。他想找个人问一下,可看着与他打照面的人的眼里加剧的厌恶和憎恨,又悻悻地闭了嘴。
他是在会堂里看到大部分人的。
这个会堂之前他经过几次,是西头寨用来开会或集合活动的地方,也是蝾螈节那几日拿来囤酒菜,分鱼肉的仓库。
此刻会堂满满当当都是人,还没靠近,就听得一波接一波的喧哗。
阿言把领子拉高,再把帽子压低,像从哥嘱咐的那样尽可能只露出两只眼睛,小心地朝他们靠近。
他看到那些人手里捧着一个碗,碗里有粥,还有一些佐料。大部分村民的身上都很脏,脏到分不清污渍是血还是泥土。他们或站或坐,或靠或卧,或找个空地踎下,喝着碗里的粥,再时不时咬一口面饼。
在他们之中来来回回的是山鸡和阿大,还有一个没有见过的女人。他们分配着食物和毛毯,时不时蹲下来问两句话。
阿言注意到所有的人身上都有武器,无论是五六十岁的中年人,还是刚刚七八岁的孩子。有的是弯刀,有的是菜刀,有的是gong///弩,还有一两个挂着shou///枪,那枪的型号何其眼熟,阿言身上也曾有一把。
再不济的,也是削尖了头的竹子或木棍傍在身侧。有的村民实在被疲倦折磨得受不了了,要靠着眯一会,手里也握着武器,像是随时要跳起来杀人。
那个女人注意到了阿言,她抬起头的一瞬,微微眯起了眼睛。那目光尖锐得似乎能直接看穿阿言的身份,以至于阿言捏了捏兜里的手指,恨不得马上转头就跑。
但他的两腿又动得不灵便,此刻他除了披着大袄子,下身还有乌鸦给他弄来的三条裤子。他把自己像木乃伊一样包得严严实实,挪一步都十足费力。
女人从人群中站起来,用土话叫过阿大,低声发问。
阿大顺着女人的方向看,在阿言转身之际喝了一声,让他过来。
阿言犹豫了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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