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春秋斜眼一看,只见一个青年公子含笑坐在桌边,竟不知是何时走进店来。以他修为,身边咫尺之地多了一人,竟直至出声方才留神到,固是一时疏忽,这人的武功也当真了得;一惊之下,不由得脸上微微变色。
那公子举手招呼,道:“请了,星宿海丁先生名扬天下,不意竟会于此地,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
丁春秋听他隐含讥讽,微微一笑,道:“好说!好说!”寻思道:“这人是谁?明知老夫身份还敢如此的,必定有恃无恐,看他的年纪模样,莫非是……”打个哈哈,道:“恕老夫眼拙,这位公子高姓大名?”
那公子淡淡笑道:“在下姑苏慕容复!”
丁春秋虽有所料,还是震了一震,听慕容复又道:“丁先生,你一大把年纪,怎地在这里跟小孩子一般见识?在下特地前来,想寻丁先生干上三杯,谈文论武,岂不是好。在外人面前清理门户,未免太煞风景了罢!”
丁春秋脸色一沉,暗道:“果然。我先前伤了他手下四员大将,此人怎肯和我甘休?若方才他一进来就下暗算,只怕……”还未回答,一名星宿弟子已怒喝道:“你这厮好生没上没下,我师父是武林至尊,岂能同你后生小子谈文论武?你如恭恭敬敬的磕头请教,星宿老仙喜欢提携后进,说不定还会指点你一二。你却说要跟他老人家谈文论武,哈哈,那不是笑歪了人嘴巴么?哈哈!”他笑了两声,脸上神情却古怪之极,过得片刻,又“哈哈”一笑,声音十分干涩,张大了口,竟已绝气身亡,脸上仍带着一副又诡秘、又滑稽的笑容。
星宿众弟子均知他是中了师父“逍遥三笑散”之毒,相顾骇然,大气也不敢喘一口,都低下了头去。
丁春秋心中却又是恼怒,又是戒惧。他在那弟子说话之时,大袖微扬,已将“逍遥三笑散”毒粉向慕容复挥去。这毒粉无色无臭,细微之极,这时天色昏暗,满拟慕容复武功再高,也决计不会察觉,哪料他不知使了什么手段,竟将这“逍遥三笑散”转到了自己弟子身上。明明见他悠然坐在桌边,也不曾举手抬足,显然并非内力反激,以丁春秋见闻之博,也想不出那是什么功夫,心中登时只想着八个字:“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游坦之见慕容复突然到来,又露了这样一手,不禁一惊一喜,心道:“这人和师父动起手来最好,那我……那我就可以……”偷偷向阿紫瞟了一眼,见她立在墙边,双眼睁得大大地盯着场中;其余众弟子心中害怕,更没人敢向他这边看过来,当下贴着墙根,悄悄移动脚步,一点点地朝阿紫靠了过去。
他挪不了几步,便停上一停,蹭蹭掌心汗水,偷眼看看场中局势,生怕有人注意到自己。忽听一名星宿弟子一声惨呼,游坦之吓得急忙贴墙停步,斜眼看去,只见那弟子倒在地下,已然气绝,手中兀自捏着一只酒杯,却又是被慕容复轻轻巧巧斗转星移过来的。
丁春秋脸上变色,心下怒极,情知到这地步,已不能再故示闲雅,双手捧了一只酒杯,缓缓站起,道:“慕容公子,老夫这一杯酒,总是要敬你的。”说着便向慕容复走去。
慕容复一瞥之间,见那杯白酒中泛起一层碧光,显然含有厉害无比的□□。而他这么亲自端来,再也没回旋的余地。眼见丁春秋与自己只隔一张板桌,慕容复吸一口气,那杯中酒水陡然直升而起,成了一条碧绿的水线。丁春秋暗呼:“好厉害!”知道对方一吸之后,跟着便是一吐,这条水线便会向自己射来,当即运起内功,波的一声,向那水线吹去。那水线冲到离慕容复鼻尖约莫半尺之处,蓦地里斜向左首,从他脑后兜过,迅捷无伦地飞射而出,噗的一声,钻入了一名星宿弟子的口中。
那人正张大了口要叫好,“好”字还没出声,一杯毒酒所化成的水线已钻入了他肚中。水线来得奇速,他居然还是兴高采烈地大喝一声:“好!”这才惊觉,大叫:“不好!”委顿在地,片刻间满脸漆黑,立时毙命。
顷刻间星宿派连死三名弟子,丁春秋恼怒异常,将酒杯往桌上一放,挥掌便劈。慕容复知他“化功大法”的厉害,斜身闪过,展开缩、小、绵、软、巧五字身法,辗转腾挪,只不与他手掌相触。两人越打越快,小小店堂中摆满了桌子凳子,便在桌椅间穿来插去,竟无半点声息,拳掌固是不交,连桌椅也没半点挨到。
星宿派群弟子个个贴墙而立,谁也不敢挪动一步。师父正与劲敌剧斗,有谁胆敢远避自去,自是犯了不忠师门的大罪。各人明知形势危险,只要给扫上一点掌风,都有性命之忧,除了盼望身子化为一张薄纸,拚命往墙上贴去之外,更无别法。
游坦之也是心惊胆战,他并不知自己内力之深,那两人的掌风实已奈何他不得,但畏惧之中,却又暗暗欢喜,“他和师父打得越久越好。我……我这次若是救了阿紫姑娘,她也许便不会再讨厌于我,那时候……”想到激动之处,平添了三分勇气,再挪几步,眼见与阿紫已伸手可及,猛听丁春秋一声喝道:“阿紫!”
游坦之吓了一跳,急抬头看去,却见慕容复右手被丁春秋五指抓定,左手里却抓了一大串星宿弟子,犹如被柳条穿在一起的鱼儿一般,人人软瘫如泥,显然都被那化功大法化尽了功力。其余众弟子都知是慕容复借力伤人,说不定下一个便轮到自己,但除了惊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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