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还真手边还有那人过长的头发,眸中的迷惑惊讶压得极深,半撑着身体,不知在想些什么,半晌才道,“敢问,现在是什么时候,又是什么地方?”
史艳文将药碗好生放在他手中,道,“魔祸之后第十年,九界道域,聚魂庄。”
“……”不曾听过的地方,不算确认的时间。
史艳文见他又不动作,便又拿过药碗,“昏睡多日,定是身虚体乏,我帮你。”
素还真看着他,目露思索,许久,“既然有伤,还是素某自己来吧。”
史艳文轻笑,稍稍退后一点,吹了吹药碗上的腾腾热气,重新将药碗递给他,“敢问公子名讳?”
“吾名素还真,有礼了。”
……
却尘思没料到那句“史君子”威力如此之大,竟让史艳文如受重击,也没料到幽魂会趁这个空档虚晃一招,竟丢下鹤白丁跑了,更没料到素还真会突然出现,将他们都带去了琉璃仙境。
当然,最没料到的是,鹤白丁的异识,取不得。
谁知那蹈足本已是留有一口气之人,取了,便是枯九泉的下场。
苦恼的很,若没有留命之法,这异识反而成了他最大倚仗。异识附体,若对方是活着的人,取了也就罢了,但若是濒危之体,取出即死。
当真是棘手的很,不得已,只好点了人的穴道放在琉璃仙境,也顾不得心痛,只盼能寻得一适宜的法子得以回天,可一时半会,又哪里想得到呢?
即便是有,想来也困难重重。
稍至凌晨,却尘思终于熬不住鹤白丁如视仇敌的目光,行至五莲台散心,却看见一幅瑰丽画面。
史艳文早换了白衣,倚在素还真身上沉沉睡去,脸上还挂着清浅的愁闷,素还真不停转换手法为他定魂,额间几许冷汗隔得千莲幻影都能看见,星辉垂落,空灵出尘。
莲影渐消,素还真才对他微微点头,抱着人进了内室。
却尘思等了片刻不见人出来,便自己走了进去,他还记挂着那个如梦似幻的场景,原先他还想着该如何同史艳文诉说,但如今却是不用烦恼了,仅泄露了“史君子”三个字便能让人昏死过去,何况其他?
只是才行至门口,便觉房内的情形也很不对,给人五分暧昧五分压抑,素还真的表情太过专注,抚着史艳文额头的动作如同探究,拈指掐诀犹豫不定,与方才略有不同。
却尘思正觉气氛不对准备悄悄远退,就见素还真俯下身,拈好的封印异法到底没用出,却一手拉着史艳文腰上的束带,迅速扯开。
却尘思僵在了原处。
接着素还真又散了史艳文的长发,黑色发丝与雪白素带缠绵旖旎,勾勒出含蓄又让人错愕不已的多情,却尘思表情挣扎,正想咬牙进去,素还真将里侧的被子一掀,盖在史艳文身上。
阿弥陀佛,素贤人何等人物,岂容他人胡想亵渎,罪过罪过。
素还真出来的时候,却尘思还在不停地念叨着阿弥陀佛。
“涉足,你这是?”
“咳,”却尘思目光坦然,“良夜不宁,无心睡眠,贫僧恰有一件要紧事想告诉素贤人,与史艳文有关。”
“也好,”素还真意味深长看他一眼,道,“素某亦有事相讯,请。”
待两人离开,方才昏睡的人静静翻了个身,幽幽喟叹若有似无,带着似是而非的失望。
素还真想问的事,与却尘思想说的事,差不过十一,素还真此次并未在麒麟身上附着神识,这种事可一不可再,何况史艳文何等眼力,若是弄巧成拙再生芥蒂反倒不好。
只是却尘思所说的事还是太过匪夷所思。
“你确定,那是史艳文?”
“确然,”那是场景太过难忘,任何人都难以忘记,“他就像一具尸体,被荆棘无声无息环绕着,但,他那时应该还有意识才对。”
“何以见得?”
“心痛难忍,而且,死意极强。”
他想死?
素还真一瞬间竟有些恍惚,史艳文会心生死意?这才是最匪夷所思的事情。散去脑中奇怪的念头,素还真摊开笔墨,“你可还记得那处画面的背景,还能记住多少?”
却尘思不用猜也能知道他想做什么,伸手取了一直小笔,开始勾勒大体轮廓,“或能一观。”
史艳文额间的舍利阻挡了秘密,也透漏了秘密,只是这透漏出的秘密任何人都能看到,独独他不行。素还真曾说管理史艳文的事就是管理自己的事,这句话并非自大,只是史艳文从未放在心上,须知他这样说,总有这样说的理由,或者说,苦衷。
对他的暗示充耳不闻,将来免不了波折难断。
素还真偶尔也觉得荣幸,史艳文总觉得自己不信他,可也不曾猜忌过他。哪怕自己在梦中袭击过他,史艳文也没有问过一回,哪怕自他初出推松岩后,察觉自己与屈世途的态度有了明显变化,也只是缄默于心。
史艳文是个聪明人,进入不动城大有就近调查的意思,也的确调查到了一些东西。他虽然及时嘱咐过原无乡等人时时注意,而史艳文有了一次教训,也没有再多打探,只是素还真也不能一直将他留在城里,他迫不及待的出城,终归也没人阻止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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