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孝文,你真是领的一手好兵啊!不过一个混迹江湖的顽劣之徒,便能将你的建安军营搞得如此乌烟瘴气,天翻地覆,若要是敌方派来个奸细盗你军情,毁你军纪,怕是还未等上战场,你们这些个散兵游勇便早已溃不成军了吧?”
朱孝文眼见乌纱帽便要不保,缓了缓神,破釜沉舟了抗辩起来:“殿下,末将自知有罪,军风法纪败坏如此确是难辞其咎,但自末将任建安军元帅数年虽没有功劳却有苦劳,还望殿下看在首府宫阁老的面子上能网开一面……”
“网开?如何网开?”庆王毫不买账:“你若要狗仗人势,我便奉陪到底。”他横眉怒喝一声:“来人,拔去明珠,扣下帅印,将此人贬为参将,听候处置。”
当众被人除甲拔珠乃是军人第一奇耻大辱,朱孝文恨不得眼中能喷出火来把这个害他至此的首恶之徒吴铭烧得皮开肉绽,体无完肤,这种滚烫炽烈的眼神讯息相当清楚——日你娘的小王八羔子,给老子等着!
官居高位监管不力者严办,这叫杀鸡儆猴,底下一众大小按官级品衔高低获罪,重则几十军棍,轻则十来军棍,这叫处罚分明,念在边关未稳,军棍之刑待到安定之日再欲执行,这叫恩威并施。
短短一炷香的时间,解兵权,除异己,树威信,一箭三雕,顺道还为吴铭拉得一手好仇恨。
械斗之后,人人屁股开花,而此事的罪魁祸首居然毫发无损地逍遥法外,这么个判法,别说是出兵营了,单单在这建安军大营之内,吴铭都不一定能活着见到明早的太阳。
这逼……真他妈狠!
再无选择,吴铭磨着后槽牙跪倒在宋焱的马下:“庆王殿下,草民一时疏忽撞了端水送饭的军爷,至使营中骚乱终酿大祸,虽为无心却连累军爷们受过,实在于心不忍,故恳请殿下一同降罪。”
不知是不是一种错觉,就在吴铭抬头偷瞟宋焱时,居然捕捉到了他脸上一抹得意的贱笑,笑容一闪而逝,换上的还是那副一本正经的作态:“两次军队骚乱竟然都与你有关,你还真真是个人物啊。”他大手一挥:“来人,将他押入帅帐,本王亲审。”
7.
杖毙未遂,无故囚禁,逼入死地,一桩桩一件件要跟宋焱撕逼算账的还真不少,而最重要的……竟然是要把这小子搞上床!
吴铭跪在堂下,那个气结啊。
宋焱冷冷瞟了一眼他:“你想方设法搞出这么大动静引我现身,现如今可否满意?”
吴铭心里一阵骂娘,脸上却波澜不惊:“草民不过是想少受几日囚禁之苦罢了,殿下何必要赶尽杀绝?更何况我不是乖乖做了您的棋子吗?”
宋焱本来低头浅酌茶水,听到此处一怔:“哦?此话怎讲?”
吴铭在心里直翻白眼,将身子俯得更低:“一个欲要杖毙之人被好吃好喝的供养起来只会有一个理由,那便是这个人还有用,可草民一介平民于殿下又能有何用处?百思不得其解之下我只得大闹军营,逼得殿下现身好问个一二,哪曾想这正是殿下用我之处。”
跪俯在地上的吴铭没有看到,他的这番言论让宋焱眼中为之一亮,一种说不清的阴沉目光深深地投在了他的身上。
“建安军积弊已久,陋习严重,这样一个臭气熏天的死水,没有一块重石怎能激起惊涛骇浪?”宋焱走到趴伏在地上的吴铭头前,背起手:“你叫什么名字?”
“记不起了。”
“家住哪里?”
“想不起来。”
“年龄几许?可曾娶妻?”
“全都不知道。”
“……”
傻了吧?一问三不知,看你怎么查。
吴铭美滋滋地看着一脸铁黑的宋焱,囚禁这些日子他早就盘算好了,审问时就一口咬定三个字,不知道!
不知道就不可能穿帮,毕竟他才来不久,根本没时间弄明白当地的地域人风,随便查一查便百般破绽。
“兴许是马贼将我劫持到此,又或者是被人下了药,总之我在那个小村醒来时便什么都记不起来了。”吴铭如是解释道。
良久,宋焱都没有说话。
慢慢地,他弯下腰将吴铭的脸抬起,用大拇指肚来回磨蹭他的下巴,似在认真端详眼前的这张脸:“说话小心一点,若是胆敢用这样一张脸说出哄骗我的话来,日后待真相大白,我定会将你碎尸万段。”
寒冷如冰的话激得吴铭心里一个哆嗦。
怔忪间,宋焱的沉声再度响起:“既然想不起本名,便叫你‘无名’吧,去军务处领一件贴身软甲来,顺道带一个腰牌过来,我亲自写给你。”
吴铭眨眨眼睛,不明所以。
“你以为没有我的庇护,在这军营之中你可以活到明日么?”庆王浅笑:“以后你便做我的亲随,与我一同住于帐中。”
8.
人生就好像上桌打麻将,手气好了,怎么摸怎么有,挡都挡不住。
半月前别说是完成任务,就连自己的小命都要提心吊胆地守着,而如今他居然可以堂而皇之地出入这个目标人物的内寝之所。
如此这般牛逼闪闪的神转折真是让人消受不起。
若是细细想来,自从他遇到宋焱,似乎每件事情的发展节点都牢牢掌握在这个王爷手中……如果说将吴铭带回军营囚而不杀,是猜到他会反戈一击,大闹军营,由此削权树威,整顿军纪,那么利用完的棋子本应废弃,却又为何将其逼入死地纳入自己的羽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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