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惟也很怕自己睡过去醒不过来。这一夜他昏昏沉沉,在心中拼命地让自己别睡得太死,他得早起去见邵子茗!见一面少一面,他得对邵子茗说“吾爱余生”!
天没亮,常把式就起来煎药,秦惟闻到了药味儿,强迫自己睁了眼。
僧人坐了一宿,下床去洗漱完,吃了昨晚的剩馒头和菜。
侯老丈人老了,受不得累,前一日坐了半天车,又陪着江公子去了大牢,早起就头晕,没了胃口。
常把式去叫了早餐,是馒头和粥,秦惟完全吃不下去,侯老丈喝了碗粥,常把式吃了大半,把余下的馒头当了干粮。等两剂药煎好,倒入了一个水罐,侯老丈过来扶秦惟下床。
秦惟咬紧牙关,下了床。他几次履世,从来没有如现在这样充满求生的yù_wàng,他像是个无情的奴隶主,强迫自己已经无力的身体行动起来,奋力向前。
侯老丈帮助秦惟稍微整理了,与僧人搀扶着秦惟出了门。
第102章 第六世 (12)
小雪飘了一夜,还在下着,地面和屋顶都有一层薄薄的白色。寒气扑面,秦惟打了个寒战,突然咳嗽,怎么也停不下来,几乎喘不上气来。
僧人小声念经,常把式将车赶过来,秦惟使劲咽下涌上来的血,慢慢直起身,可鲜血还是顺着嘴角流出一丝。
侯老丈说:“快上去吧!”扶着秦惟进车。
僧人停了经文,开口说道:“你该早就明白,万事都是虚妄……”
秦惟以为小森劝他对生命不要如此执着,回头说:“我明白你的意思,一切都会过去,可是此时对我而言,却不是虚妄——我要给他送药!我一定要活着!”他拉着僧人的手:“你跟我在车里,给我念经。”僧人没反对,随着秦惟进了车厢,秦惟在车中躺下,僧人盘腿坐在他身边,闭眼打坐。
侯老丈想起被褥留给了邵子茗,去拿了店里的一床被子给秦惟盖了。他上车坐在常把式旁边,常把式挥鞭,马车出了大车店的院门,往大牢行去。
秦惟虽然身上盖着被子,可是觉得冷风从车板下嗖嗖吹进来。他蜷缩着身体,就靠着马上要见到邵子茗的念头维持着自己的清醒。小森嘴唇微动,虽然没有声音,但秦惟相信他没有停止念经。
下雪的清晨,路上没有人,车外很安静,只有偶尔常把式的鞭子声和车轴单调反复的转动声。
马车停下,外面侯老丈说:“到了。”
本来恹恹半死的秦惟忽然精神了,他坐起来,挪到车门处,小森稍微一扶,秦惟就撩帘下了车。马车停在了大牢的院门前,秦惟一眼就看到昨天与他说话的崔牢头正站在门边。秦惟的心因为激动砰砰地跳,他对侯老丈说:“药呢,给我,我好去对他说。”侯老丈下了车座,把用厚布包裹的水罐给秦惟,担心地问:“公子能拿吗?我来抱着吧?”
秦惟摇头,“我会小心的。”侯老丈将水罐给秦惟,秦惟双手抱着,觉得暖意透过布传到他的胸腹部,他更添了力量。怕他摔倒,侯老丈紧紧地扶着秦惟一支胳膊,僧人也下了车,走到秦惟另一边,低头搀着他,小声说:“你别太伤心……”
秦惟满心就想赶快见到邵子茗,对他说出自己的心意,告诉他,生命不止一世,他若是先走一步,一定要等着自己。自己就是到了那边,也会和他在一起,就如以往一样……秦惟听见小森的话,可都没精力细想,抱着水罐一步步地走向院门,提前就对崔牢头露出微笑,说道:“早上好……”
崔牢头看向秦惟,见这位公子一夜之间,比昨天脸色更加不好,灰白黯淡,眼下青黑,嘴唇都没了血色。他眼中闪过不忍,可不得不说:“又来见邵家六公子?”
秦惟连连点头:“是!是!我给他送些药……”他看侯老丈,侯老丈忙从怀里掏出两块银子递过去。
有人想接银子,崔牢头抬手制止:“别进去了,他昨夜死了。”
秦惟一愣,手里的水罐一下滑落在地,噗地一声,棕色的药液在雪上弥漫开。秦惟哆嗦着问:“什么?你说什么?”
崔牢头说道:“昨夜官爷要口供,他咬舌自尽了。”说着,他往街道上一指:“尸体才抬走不久,你走得快的话,也许能见上一眼。”
秦惟猛地转身,向那个方向跑去,喘息着喊:“子茗!子茗!……我爱你!吾爱余生!我爱你到死,不!比死更久……”他竭尽了力气,可是声音嘶哑暗弱,被风一吹,就散了。
秦惟觉得自己跑得飞快,但实际他只是踉踉跄跄地走了十几步,就扑倒在地。口中鲜血喷涌,当场人事不知,片刻后就断了气。
侯老丈和僧人紧跟在后面,侯老丈哭着骂:“你这个……这个……痴呆的孩子……”
僧人低头合掌,喃喃地念经。
秦惟一直追到了运尸体的车边,扑向车上邵子茗的尸身,见邵子茗的两眼瞪着,他用手去盖,才发现自己的手是透明的,从邵子茗的头部穿了过去……
秦惟反而感到很庆幸,他在意念里喊:子茗!子茗!我来了!你在哪里?!
邵子茗的尸身周围没有邵子茗的灵体,秦惟来回看:子茗!子茗!
过去三世,小石头寻找了他百年,杜青将他禁拘在自己的执念中,夏玄弘一直牵挂着他,死后与他不忍分离……邵子茗在哪里?
秦惟跟着光板马车走出了城,狱卒将尸体用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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