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簪被吓呆了,风荷赶紧回旋道:“是,行了笄礼之后小姐就是大人了,咱们定会注意些,不再说那些玩笑话了。”
沐苏闭上双眼,脑海中却不停地浮现出南宫奈何的模样,和他一声声喊着的“苏苏表妹”……
风荷见沐苏神情不好,亲自用热水帮她蒸脸擦手,又取来粉色镶朱色锦边的短袄、棉裤,岔开话题说:“这是今天行礼穿的童子衣,襦裙、深衣和礼服都在有司那里,要到加笄行礼的时候才能穿,所以之前会有些冷,小姐就待在房里休息,哪里也别去了吧。”
沐苏调整着情绪,点点头,吩咐:“你们先下去,待吉时到了再来叫我。”
丫鬟们鱼贯退出,沐苏坐到美人靠上面闭目沉思起来。
她的这个“表兄”南宫奈何,正是最后害得大周亡国的那个人,若论仇恨,她现在即刻就想出去将这个奸佞斩于剑下,但这样做是不对的。
十七岁的南宫奈何只是个初入军伍的少年,他什么坏事都没做,为什么要承受“未来的报应”?
沐苏深呼吸了几次,劝说自己不能只想着泄私愤,而是要把一切可能会造成恶果的事都扼杀在摇篮中。
她十分清楚的知道,南宫奈何之所以叛国,都是因为她和燮王。
前世她穿越而来的第一天,也就是今天,在行完笄礼之后,荣伯夫人便会替南宫家提亲,而母亲也会当着众宾客的面应允下来,从此整个朝歌城的贵戚们都知道他们有了婚约。
哪怕后来沐苏抗婚、沐家被抄,以及预见燮王,甚至更久以后会发生的种种,南宫奈何都认定了这个婚约,这个婚约和沐苏的“背弃”、燮王的“横刀夺爱”,化成心魔,一点点蚕食着南宫奈何的良知。
沐苏以前不止一次的想过,如果没有这个婚约,一切是不是都可以私底下解决,南宫奈何是不是就不会被婚约胁迫着走上一条不归路?
眼下正是机会!
沐家最早是从做药材生意发家,一直到大周朝成为皇家药草供应商,积累了数代的财富,子弟也都开始读书入仕。
到沐苏爷爷那一辈,除了族长直接负责家族的药草生意,其他男丁大大小小都去做了官,也和其他望族贵戚有了联姻。
但草药是沐府的根基,无论男女,启蒙读书时都会学一些基本的药草知识。
沐苏穿越而来时自然是把这些药草知识都忘记了,但在后来重振沐家时,她又重新学了不少,所以她此刻想躲避南宫家的提亲,最直接的办法就是装病,这对她来说,太容易了。
沐苏记得沐府后院有一块药田,父亲喜欢在哪里种植新的药草。
今天府中到处都是宾客,主人和下人大多都在前院,药田绝对不会有什么人。
沐苏当即穿上披风翻窗而出,往药田走去。
冬天的药田有些枯寂,很多草药都枯萎了,但仍有一些顽强的活着。
沐苏在田埂上看了看,发现几株阳棘草。
这种草药可以治疗水痘,却也会使人遍体高温出汗,如同高烧一般。症状一般一两个时辰就能消退,很适合沐苏现在的情况。
她采下草药准备回房,忽而听见围墙外有石块撬动的声音,她回头一看,一个少年正翻上围墙,准备跳进沐府。
那少年十七八岁的样子,还未及冠,长长的头发扎成马尾,用锦带束在头顶。他五官深邃,黑瞳如墨,哪怕隔得有些距离,沐苏也一眼认出了他。
周燮,那个与她缱绻一生,且让她终身抱憾的男人。
沐苏在院内仰望着墙上之人,一脸的难以置信,但眼中有抹不去的善意。
而周燮也在墙头看着院内的少女,明明一脸做坏事被人捉住的尴尬,却要装作一副坦然的样子。
沐苏眨了眨眼睛,稍微镇定了一下,走到墙根,伸出手去,问道:“你下得来吗?”
周燮松了一口气,说:“当然下得来,你让开一点,我要跳了啊!”
他纵身而下,腿上冲击太大,眼见就要栽倒在地,沐苏眼疾手快的扶了他一把,说:“你怎么总是这么逞强,我扶你下来能怎样啊?”
周燮面露异色,转头看向沐苏,问道:“你认识我?”
沐苏意识到说错话,赶紧否认道:“不认识啊,你是谁?你翻墙来我家做什么?”
“你家?”周燮打量了一下沐苏,说:“原来你是沐大人家的千金,我知道你,你叫小苏,沐小苏对不对?”
沐苏听着他特有的嗓音叫出“小苏”,心中一暖,眼泪差点夺眶而出,她强忍着泪水说:“嗯,我叫沐小苏。”
她已经有好几年没有听到眼前这个人喊她“小苏”或者“小苏儿”了,她以为这辈子,他再也不会这样喊她,谁曾想,现在他们却这样早早的遇见了。
周燮左右观察一番,似是怕人撞见,说:“我来找你父亲有事,但你家怎么来了这么多客人,害得我只好翻墙。我不跟你多说了,你就当做没看见我的,再见。”
说完,急匆匆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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