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寄的目光在秦洛儒与江东韫之间游离着,怔怔的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那个人真的死了,他叫了十几年“父亲”的那个人。
许是记起了他年幼无知时,对父亲的敬慕,又或是为这屋中的哭声所染,说不得究竟是什么缘故,江寄仍是为他落了些泪。他未曾发出丝毫声响,只是默默的趴到了宋徊的怀里,感受着被紧拥的温暖,悄无声息的任着眼泪流出,沾湿了宋徊的衣裳。
宋徊心中同样是复杂的,可以说此刻屋中的所有人,都存着各种各样纠结繁复的心思。有真伤心的,亦有为自己的前路而哭的。究竟为着哪个流的泪更多些,怕各人心中亦是说不清的。
江东韫就这么去了,江府中的红事还未办完,便匆匆忙忙的将那些喜物拆下,趁着天还未亮匆忙的准备着丧仪。
江家老爷的丧事自然是这府中头等的大事。可江东韫去的突然,家产都未完全分明白,下一任家主究竟是谁也说不清,这种情形下,丧事该有谁主持府中又乱了起来。
按理说老爷去了,便应有齐氏韦氏来主持丧事,可江东韫究竟是被谁下毒害死的,两方都相互指认,皆不服软,没有相互撕扯就算好的了,更不用说一同主事。
江东韫的丧事虽重,但府中人却并非真的像看起来那般上心。几乎所有的人最为在意的,实际是江家的归属。
明面上江锡江珲闹得厉害,可底下人却议论江东韫必等着三少爷回来才见众人,怕是想把江家交到三少爷手中的。也有人说那晚旁的人都只在里面带了一时半刻,而只有宋徊在里面待的时候最长,故而老爷是属意表老爷当家的。
“听听,这些日子咱们忙的连觉都睡不安稳,底下的人便反了天了,连这种事都敢议论。”又是一日守灵后歇息,钟氏自知儿子已与江家主位,便索性加了把火,将底下人传出来的话直接抖了出来。
灵堂后的小间中,众人面面相觑,这等关键的时候多说多错,又不能真的不争。宋徊又坐在主位上,如今还掌着江家生意,故而没有人敢真的得罪他,但也真的担心他是否真的会直接夺了江家。
江寄站在宋徊的身侧,这几日他帮着宋徊理事,别的不说倒是真的心疼他受累。这会子好不容易能歇会,却又要听他们磨牙费神。还不等宋徊说话,江寄便开了口对宋徊说:“表叔这几日忙着府中的事,昨夜南边又来人了,我想着表叔忙就没让他们打扰你。”
宋徊暗笑,便顺着江寄说了下去:“哦,还有这么回事,那他们可跟你说了什么?”
江寄作势想了想,说道:“也没什么大事,就说郁南那边的宅子已经收拾出来了,铺面也准备好了,里面如何拾掇他们不敢做主,便送了好些图纸来,让表叔抽空看看,早作决断。”
宋徊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又向众人说着:“不过是这几日的事了,南边收拾好了我便带着四少爷往南边去了,这江家日后……还是要靠你们的。”
听到宋徊要带江寄走,不少人心中松了口气,可仍是担心的。那宋徊走了,江家究竟要交给谁,难道真的是一直默默无闻的江淳?
江淳本来喝着茶水,今天事多他便让文笙在院中等着,别出来又晒日头又被烟熏的,如今闲了便想着他现在在做什么。等回过神来时,却发现好些目光又落到了他的身上。
江淳险些手抖,看了宋徊一眼,便也装作只是闲聊一样说:“表叔回南边的日子若是定下来了,莫忘了遣人到我那里去说声,我好早准备东西,随表叔一块动身。”
这话一出,屋中人便愣了……江淳的意思是,他要跟着宋徊一块去郁南?
“江家有大哥和二哥在,必会发扬光大,不负父亲之望。淳年轻些,不敢觊觎江家,还是随着表叔去南边的好。”
话说到这份上便很清楚了,江淳压根不想要江家,底下人说的什么话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这位三少爷一心就想跟着宋徊去南边。
那……江锡和江珲的眼神撞了一下,既然宋徊与江淳都让出路来,那这江家的下任家主便只有可能从他二人中选出了。
正是胶着之时,一边却响起了齐氏的哭声,宋徊挑眉转头看去,便听着齐氏哭哭啼啼的说着:“妾身自知是深闺妇人,不知少爷们的事。可如今老爷被人毒害致死,尸骨未寒,合该先找出真凶,在议论家产也不迟。”
江锡一听母亲的话,便来了劲,冷笑道:“母亲伤心糊涂了,真凶不是早就明了了吗,那碗有毒的醒酒汤可是二弟送来的。”
江珲一听便坐不住了,起身说道:“醒酒汤是小弟送的不错,可经了什么人的手,又是谁下的毒,齐夫人应该最清楚吧!”
齐氏用帕子捂着脸,众人都看不清她的神情,只能听见她依旧哭着说:“我跟了老爷二十多年,是有多么毒的心肠才能下得了毒。二少爷既是要含血喷人,我不如跟着老爷去了,以证清白。”
如此一来二去,宋徊也看得出来,此事之根既是秦洛儒,那真正下手的人多半就是与秦洛儒亲近的齐氏。但……他也知道,秦洛儒既然敢做,便必定不怕他去查。查到最后,只怕也落不到齐氏身上。当年秦夫人虽逝去,但是留在这府中忠心于她的人必是不少的。这些人落到了秦洛儒的手上,他想做些事实在太容易。
宋徊听着这些吵闹声只觉得心烦,便直接挥挥手,说是前边有事等着他去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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