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有玉,你莫要多事,”沈楼压低了声音,仿佛冰泉底下的暗涌,冷冽而隐晦,“林信的血极为特殊,若是落到蛮人手里后果不堪设想。”
夜幕降临,帝王的寝宫中一片死寂,只有封卓奕虚弱的喘息声在空旷的大殿里回荡。
轻盈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元朔帝倏然睁开眼,握紧了枕下的灵剑,转头就对上了一张眼角下垂的俊脸。
“呦,精神还不错。”朱星离满眼兴味地看着皇帝,仿佛在看大街上套圈翻跟斗的猴子。
眉心的鹿璃吊坠,在烛光下灿若星辰,封卓奕的眼睛,也随着这玲珑剔透的鹿璃亮起来,开口,仿佛见到了失散多年的挚爱,“亦萧!”
摆手让送他进来的金吾卫退开,朱星离毫不讲究地往龙床边一坐,抓住皇帝的脉腕摸了摸,“可别这么叫我,莫得让金吾卫以为咱俩有什么不清白。”
“咳咳……”元朔帝顿时呛咳起来。
朱星离拿出一把金针,也不看长短,拽下来就往皇帝身上戳,“皇上还真是天佑之君,都被羽林军围成铁桶了,还能叫我混进来。只可惜养了个龟儿子,平日乖得沉底,一伸头就咬了腚。”
“朱亦萧!”封卓奕气血翻涌,咬牙瞪他,让他少说两句。
“忠言逆耳,皇上不乐意听就算了。但臣说句实话,这太子要是封重来做,保证不会喂你吃这蛮人的破珠子,还给你修大陵寝。”朱星离嘴里说着,手上不停,不多时就把皇帝扎成了刺猬。
“噗——”元朔帝喷出一口淤血来,“你是不是嫌朕死得不够快?”
朱星离抚掌大笑,难得有机会让他玩皇帝,可不得多玩意儿,笑够了才道:“有臣在,死不了。不过这东西没得治,只能跟沈歧睿一样,保一条命,灵脉是别想保住了,以后就是个凡人。”
经历一番生死,总能换来一场大彻大悟。元朔帝听闻保住了性命,便松了口气,“如此便可,朕还不能死,大庸的国祚还得……咳咳……”
“皇上想知道国祚?”朱星离听到这种玄学八卦之事便来了兴致,从袖子里掏出三枚星湖石雕的阴阳钱,“臣给您算一卦。”
方孔通阴阳,六爻为一卦。
颠来倒去掐算半晌,朱星离啧了一声,“紫微星落,则国祚不足十年。”
封卓奕一惊,“十年!”
“皇上也知道,算出来的国祚,寻常要比真的长,以臣之见,估计也就五六年光景。”朱星离老神在在地说着,收起了他的星湖石钱币。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大庸名人名言篇》
国之重任,在一碗血中,然,玄国公实抠矣。——大庸·国公·钟有玉
嗟呼众人皆醉我独醒,一群傻逼真头疼。只有信信懂,哼哼!——大庸·国公·侯夫·沈楼
皇帝真好玩。——大庸·太师·阵师·药师·信信师·朱星离
第78章 国祚(七)
夜幕降临, 初夏的北漠依旧清冷。晚风吹过山坡, 碧草泛起波澜,营地里的火把忽明忽暗。
沈楼站在营地门前,眺望远方。钟有玉不明所以地跟他站在一起:“看什么呢?”
“光。”沈楼高深莫测地说了一个字,便不理他了。
“什么光?你莫不是安排了火烧敌方粮草营?不对,蛮人在北边, 这营门是朝南的, 哪里有光?”钟有玉喋喋不休地说着, 拿到了回信也不肯走, 依旧试图说服沈楼帮他要一碗林信的血。宁可信其有, 不可信其无,万一能救皇帝而他们没有救,那罪过可就大了。
这时,当真有一道光从南边疾驰而来, 翩然落下。青衣少年郎,俊俏如三月桃花五月海棠, 正是提着酒的林信。瞧见沈楼在门前等他, 顿时弯起眼睛,收了剑, 三步并作两步地跑过来。
沈楼接住他手中的粗瓷坛子,蹙眉道:“军中不许饮酒。”
“我又不是军中人,”林信笑嘻嘻地想往他怀里蹭,转头瞧见傻愣愣的钟有玉,笑容微敛, “临风怎么来了?”
打从知道自己错杀了钟长夜,林信便有些无颜面对钟家兄弟。
“偌大的军营,只许你来不许我来啊?什么酒,给我尝尝。”钟有玉凑过来讨酒喝,眼睛却禁不住往林信身上瞟。
“你快些回京,莫在此地添乱。”沈楼将两人隔开,挥手赶苍蝇。
“大晚上的你叫我怎么回?灵剑亮如灯,我这会儿飞上去,就是个活靶子。”钟有玉赖着不走。
月上中天,呼延河两岸营地里的火把早已燃尽。乌云遮月,草原顿时陷入一片漆黑。
巡夜的蛮人在河对岸打瞌睡,待乌云离去,月光倾洒下来,寒光骤然闪现。一支乌黑的箭,不知何时射了过来,在巡夜兵反应过来之前,穿透了他的喉咙。
沈楹楹连开三箭,悄无声息地射死了对岸的巡夜兵,抬手,做了个“冲”的手势。小队修士兵蹬着河水一跃而过,快速冲进敌营,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静谧了三息之后,敌营中骤然传来阵阵惨叫声,蛮人立时吹响了号角,大喊着敌袭。大批的兵将从呼延河最浅的地方冲过去,点了火的箭矢梨花暴雨般从天而降,点燃了蛮人的帐篷。
“半夜偷袭?这有什么用,人还是那么多人,等温石兰醒过来,怕是要包了饺子,”钟有玉站在土坡上眺望,完全不明白沈楼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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