欹月寒一把擒住了古陵逝烟的下颌,一字一句都还带着毒宴上、她被迫饮下的那些酒的气味,苦比胆汁:“不错!你们夺了我在荼山的一世权力,夺了我无匹的美貌,那么,我也会毁掉烟都!我要让你也众叛亲离,让你毕生所爱对你拔刀相向!因为这都是你的报应!”
古陵逝烟却冷漠沉郁得像是秋叶铺满的大地,嘲讽道:“影后好一盘算计,如此忍辱负重,称得上女中豪杰了。”
欹月寒瞳孔一缩,手劲加重,眼看着一抹深红缓缓渡下对方唇角,淌到自己手背,狰狞地流出一段,滚烫逼人,也像一道伤痕,她浑身都在发出悲鸣。
“……只是,你确定凭你,就能扳倒烟都大宗师么?”
欹月寒手上一松,毫厘的间隙里捏了个决,重重点向古陵逝烟左腕郄门大穴。果不其然,古陵逝烟心狠狠一绞,痛得面色都发了青,喉头沉紧,身体一晃,迫不得已抽出了昆吾支撑,才没有倒下。
欹月寒森沉一笑,唯恐对方听不清似的,语速放缓道:“元生造化球。——大宗师得了此物,一定是如获至宝,昼夜不息地捧在手里吧。”
古陵逝烟想起澹台无竹报告的他拦截霜旒玥珂时被人下毒暗害的事情。元生造化球就是被傅月影得到,又交给了逆海崇帆,再以交质的方式送到了自己手里。原来那时候就被人动了手脚。
“我知道大宗师厉害,用的都是好东西,且经过了数道提纯,绝对的无色无味,才敢淬炼进造化球的金石珠玉中,只要大宗师催动球体运转,药力自然渗出,且性质温平,日积月累,算到今日,正好发作。”她尖锐的笑容完整地扎进古陵逝烟眼中,“荼山蛮荒异族,烟都大概从不放在眼里,但也就是你们瞧不起的荼山,早就把刀子捅进你心里了。”
大宗师撕心裂肺的喘息渐渐压下,又恢复了凝重悠长。古剑一收,他微一抛袖,青色衣料款款飘拂,“这就是你全部的牌面么?虽然已属难得,但是跟大宗师博弈,你的牌,还是太少啊!”
身体本能地、又像是失控地要往哪里闪躲。欹月寒还没回过神,空山密林中突然响彻滴水四散的声音。圆珠跳脱,颗颗分明,不断击打在树干枝叶上,又连续裂变、交纵,在眼前密不通风地织成网状。欹月寒急速旋身,左冲右突,然而冰冷的液滴仿佛身披银甲的千乘万骑笼盖四野,令她逃无可逃。真正是草木皆兵,把蕴含着裁风切云之利的白色光点弹出,高低音韵如鹤戾、如龙吟,交响成一曲魔音,令她胆寒不已。一个激颤,双膝一痛,膝盖骨粉碎,“通”的一声跪地。
曾经有人告诫她,她太自负。
跪倒的人体突然血花乱喷,仿佛爆炸了一样。但除了热液落地湮没的声音,整个过程掩盖在暴雨声中,显得无声无息。
密林的出口伫立着的人这才慢慢走了上前。玄底金缕的大氅覆着在垂罗锦衣上,缀满溪谷中的淡霭苍雾。翼善冠端端正正地压在过分妩媚的眉眼上,两束缨穗系着白羽,天飘孤鸿,流动着旧时的桀骜不群。腰间墨玉端方,华贵的紫色缨络穿着各色宝珠,莹莹烁烁,一直漫至脚踝。
古陵逝烟似是累了,面无表情地望着他,只寡淡地唤了声:“千宫。”
痕千古仿若破匣而出的龙剑,满身霜色,寒如冰峰。他垂眼看了看那具维持着睚眦目裂表情的尸首,随即从袖中取出一枚丹药,扶着古陵逝烟喂他服下,冷声说了一句:“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不知为何,宫无后在一处红厝瓦的院落门前停下了脚步。柴扉歪斜,在冷风中晃荡,荒芜的门庭被剥尽了生气,眼看就要成了狡兔悲狐的洞窟。聚不起来的雪,像是难看的斑癣,一块一块地长在地上。雪光希微,透不出什么亮,酷似他此刻的心境。似乎还能嗅到药圃清苦的药味,刺得他鼻尖酸痛。
山穷水尽疑无路之时,下意识却回到了这里,甚至不是漠留黄昏。是因为他把什么忘在了这里?是青瓷碗里没喝完的茶汤,还是黄绢握在手里的一点冰柔呢?
懵懵然地推门而入,信马由缰地往里走去,不论幽径终点的是他的埋骨之地,还是……
永远等着他夜归的一盏灯。
萤光似的一点灯。
身形瞬间凝滞,一步都迈不动了。天地之间刹那静谧无声,甚至自己的呼吸、心跳,都静止了,唯有雪舞纷扬,满城飘零。
窗内光焰忽地一闪,让人误以为不堪风雪就要熄灭,无由地心惊。
但幸好只是摇曳了一会儿,透出内室物件不真实的片影。
“吱呀”一声,接着是急促的踏地足音,一个个子瘦小的人凭空出现在门口,撩着厚厚的帘子停在那里,眼中也满是不相信。
“公、公子!”那人结结巴巴地喊出这么一句。不是表明尊卑之分的“丹宫”,不是让他深恶痛绝的“宫无后”,不是令他听了只想拔腿而逃的“师弟”,是把他当成家人、想要一辈子侍奉的那个称谓。
于是,不知道多少次的,他被人拦腰抱住。那人勉强及他肩膀,正好侧过脸贴在他胸口,贪婪地听取那朦胧的心跳声,嘴里不停地念着:“公子!公子!”
宫无后向来不信鬼神,震惊之下,试探地抚上那个头顶,问:“你真的……是朱寒?”
他声音在发抖。
朱寒仰面望着他。朱衣落落,如从血海中跋涉而来,泼天的喜悦跟兴奋又一下化为痛苦,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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