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衍当即破涕为笑喜不自胜,又开始胡言乱语,道:“雁洲哥哥,刺史是从三品,中书令是正三品,你和尹大人调换官职,可是吃了亏呀——为了与我长相厮守,你主动被贬官了。”
崔渚笑了,道:“我崔雁洲难道不是堂堂正正的正一品亲王妃么?”
李衍哈哈大笑,道:“是了,就是这么个理儿!哥哥,你也真是的,怎么不早点告诉我呀?害我难过了这么多天。”
崔渚道:“你和尹公子是好朋友,我原以为他已经告诉你了。喔,或许是他也以为我会告诉你,所以才没有与你说罢。”
这真叫喜从天降,李衍简直高兴坏了,管尹煦那边是怎么回事,总之他与表哥不用分开就是了!
于是,端王这天就开开心心地坐上马车,不日就回到了陈宛府。
再过了一个月,皇帝果然颁发圣旨,尹刺史接了中书令的位子,很快就举家搬到了皇都,而新任陈宛刺史崔渚则风风光光地走马上任了。
时隔三年,幸原公子又回到了陈宛。陈宛名士文人们皆奔走相告,端王更是喜悦。王府已经在筹备酒宴要款待崔渚,谁料崔渚来了陈宛以后,说他是陈宛的父母官,不是端王一个人的幕僚,故而不宜接受端王的酒宴。
崔大人不但不赏脸,反而还把端王教训了一顿,说他是奢侈铺张,不会过日子。
端王简直给铁面无私的崔刺史气得半死!但念着崔渚是新官上任,李衍也不好拆崔渚的台,就让人将洗竹苑给收拾出来,特地请崔刺史住回王府。
谁料,崔渚竟然也不愿意去王府住,说他身为刺史,应当行使监察管理之职,不能住在亲王府中,否则就是不合礼法。
李衍听了这话,更是勃然大怒!当场拍案而起,揣上柳卿送的那盒软膏又跑去了刺史府。
他揪着表哥又是撒娇又是耍赖,折腾了整整一夜,崔渚终于同意,以后每逢初一十五,崔刺史就会以亲眷身份去王府小住。
“那么其他日子呢?”李衍追问道。
崔渚答道:“至于其他日子么,殿下可以到刺史府来。你是陈宛王,以后也要体察民情知晓时事,可不能再做甩手掌柜了。”
这就叫山不就我我就山,端王此后便天天地往刺史府跑。
陈宛人都赞叹崔大人果然有一套,居然能督促得端王如此勤政,真不愧是春风化雨的幸原公子。
而李衍日日地跟在崔渚身边,就好像回到了当初在王府里的日子。崔渚替李衍管理着陈宛府的大事小状、民情百态,倒真有几分贤内助的意思。
不过呢,崔渚一边做事情,一边还会给端王讲解教导。端王一开始还认真听,没多久就听累了,便撒娇说要去休息。崔渚自然不允许,说他是怠惰懒散,又讲了许多大道理。
李衍听得烦不胜烦,直说我以后再也不来找你玩了!
崔渚也不理他,不管李衍口中怎么说,到了第二日,端王殿下还是一大早地就颠颠地跑来刺史府。
端王心中也是无奈,若是他来了刺史府,就有一堆麻烦事等着他处理;但若是他不来,那就见不到表哥哥了,多寂寞呀。
端王进退两难,头痛了很长时间。但都说一物降一物,时间一长,端王竟然渐渐地发现了对付表哥的妙招——
只要他在刺史府内留宿一夜,第二日起来,他都不用再撒娇,表哥哥自然就会把所有事情一并承担。
于是端王大喜,开始频频地留宿在刺史府,连王府也懒得回去了。
当初从柳卿那儿得来的软膏早就用完,于是端王又置办了两盒新的:一盒放在了刺史府,一盒放在王府。如此就是再无后患,幸福永远。
而陈宛太后李崔氏见儿子天天地往刺史府跑,也就知道千回百转,亲儿子和亲侄子还是在一起了。
都说人各有命,李崔氏修行已久,也知道顺应自然的道理,便默许了这段姻缘。
于是李衍便和崔渚天天夜夜地腻在一起,倒真应了那句“长相厮守,再不分离”。
而在崔刺史和端王的通力合作之下,这陈宛府也是越来越热闹,成为了江南一方名城。
又是一年盛夏,崔渚偶然得了空子,李衍自然缠着他出去玩。
原来城里的静莲茶屋最近来了一位新琴师,琴技了得,非同一般,很受欢迎。这李衍就拉着崔渚去吃茶凑热闹。
等到了静莲茶屋,两人一进雅座,便见莲花连绵一片,如同瑶池粉云降临凡间,美不胜收。再看新来的琴师柳卿,正认认真真地弹着琴曲,而陈宛众雅士环坐在侧,其乐融融,欢笑一堂。
于是,李衍悠哉悠哉地依靠在雅座中,面前是自家清俊温柔的表哥哥,身旁则是清风动水,莲香叶碧,便觉得天底下没有比本王更逍遥的人了,不由得哼起了《莺莺操琴》最末的一段唱词。
唱的是:
“瑶琴上了囊,
炉内熄了香,
香几摆侧旁。
闭上绿纱窗,
跟随小姐转闺房。
这叫长日夏凉风动水,
凉风动水碧莲香,
果然夏景不寻常,
果然夏景不寻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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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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