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让你等这么久,”克拉斯用哀悼的姿态站在桌前,“早知道会失败,我就不费那么大工夫了。我的爱好是做点心,但不擅长做出外形,味道应该还可以。如果不介意可以尝尝看。”
不,我非常介意!约翰看着盘子里的一坨不可名状之物,简直怀疑那几位死者都是被它杀死的。
于是他立刻摆出职业化的一面,打算和克拉斯谈谈作品和新杂志。克拉斯解下围裙,去倒了两杯咖啡,老老实实坐下。
他们谈了些空泛的东西,比如开始写的初衷、最满意的作品等等。约翰曾以为德维尔?克拉斯会是个严肃或者害羞的人,但他错了,他发现克拉斯非常爱和人谈话,甚至还有点过于话多。
等到觉得时机差不多了,约翰决定主动引导一下话题,慢慢抛出他想问的东西。
“克拉斯先生,”约翰说,“我们想做一个清晰、有良好导向性的专题,而不是为猎奇而猎奇,我们想把重点放在你的人生经历、心态转变等等对文学风格的影响上,而不是草率地说一些……诸如‘魔鬼的诅咒’、‘祭品’之类不负责任的形容。所以,关于……”
克拉斯想了想:“我明白。是指关于我失去过的那些人?”
“是的,”约翰说,“比如,在经历了那种悲痛后,您是怎么一次次走出来、回到生活和写作里的?”他摆出关切而沉痛的表情,尽可能显得严肃,避免出现八卦嘴脸。
他以为克拉斯会闪烁其词,没想到,这位作家竟然回以他一个感动的微笑:“你是第一个这么问的人,真的。很多人采访过我,他们通常问我惨剧的细节,问我最近是否又坠入爱河,或者问我信仰什么——他们希望我回答撒旦教甚至大衮密令教吗?”
约翰被吓了一跳:此时克拉斯竟然开始眼眶发红,张着嘴顿了顿,果断地开始从纸巾盒里抽出纸巾擦眼睛。
“这份工作压力很大,而且几乎没人能了解,”克拉斯长呼了一口气,尴尬地笑了笑,继续说,“当爱琳因钢化玻璃自爆而被割破动脉后,
我想,我再也不能面对……后来,我以为自己好起来了,直到史密斯死于瓦斯爆炸……”
约翰是个敏锐的人。他立刻就察觉到这段话不对劲。
克拉斯在说实话,并没演戏,但他省略了点东西。
约翰几乎可以肯定,克拉斯所说的“压力很大”并不是指写作,那句“再也不能面对”也并没指明到底是面对什么,是婚姻还是?
约翰猜想,也许克拉斯确实需要谈这个,他需要发泄,不管是为魔鬼的诅咒还是完美谋杀,总之他在承受着压力。
于是约翰顺水推舟地问了下去:“但你没有放弃写书,也没放弃生活。”
克拉斯说:“是的,我不会放弃爱好。现在我好多了,因为我不需要再那么……”
这时,楼上传来一声钝响,像是巨大沉重的柜子被推倒在地一样。约翰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站了起来。
“抱歉,我离开一下,”克拉斯也立刻站起来跑出客厅,“大概是楼上有窗子没关。稍等。”
说完,他快步跑上楼。约翰能听到他匆忙的脚步声越来越远。
外面确实起风了,隔着客厅的窗子,约翰能看到外面的树枝被吹得东倒西歪,现在还不到六点半,但天色已经漆黑,看起来会有一场雨。
约翰坐回沙发上,看着茶几上的巧克力、薯片、喝过饮料后没收拾的杯子,又看到沙发上放着那团被擦湿的纸巾,还有个平板电脑……刚才那声怪响很吓人,可身在如此凌乱而温馨的环境里,会让人忘记危险。
约翰又等了一会,终于开始觉得不安了:克拉斯未免也去得太久了吧……而且仔细想想,那根本不像风吹窗户的声音。
于是他站起来,走出客厅,也沿着楼梯走上去。
“克拉斯先生,需要帮忙吗?”约翰问。
没人回应他。他走过大平台,选择右侧的楼梯上了二层。
二层有很多个房间,简直可以开个小旅馆了。墙上贴着绿色带小白花的壁纸,房门镶嵌纯白色古典木线,门把手上还包着蕾丝。一般人不会如此细致地处理无人居住的房间。
为留下图片资料,约翰掏出手机拍了几张照片。就在他按下拍照键的时候,其中一扇房门下的缝隙里有影子闪过。
约翰屏住呼吸。那就好像是屋里有人靠近门、再离开。
德维尔?克拉斯是一人独居,偶尔请家政公司来打理家务,且他曾否认最近有新的恋人……
约翰是个经验丰富的秘密挖掘者。他知道,一点小的荒谬感往往意味着幕布下更多的秘密。
这时,楼上又传来接连两声闷响,像是有人摔倒、又有人用力关门。约翰退出这段走廊,立刻听到了脚步声从上而下靠近。
“克拉斯先生?”他试探着。
这次克拉斯的回答很及时:“没什么事,请放心,很安全!”
但这个答案反倒意味着不安全。
约翰更确信这宅子以及作家本人都不正常——他并没问是否存在危险,但克拉斯却回答“很安全”。
“抱歉,楼上有点事……暂时处理好了。”克拉斯引着约翰回到客厅。
约翰发现,克拉斯的头发有些乱,衬衫也被扯歪了。起初克拉斯领口的纽扣系到了最上面的一颗,现在却敞开两颗。
从作家先生有些故作镇定的模样看,也许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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