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姑娘路过,挽着赵清的胳膊好奇地看一眼何景阳,问:“你老乡?干嘛?”
“没事儿。”赵清冲何景阳挥挥手,顺势和姑娘相跟上走了。
虽然赵清并没有给何景阳什么笑脸,但他还是很开心,至少说了好几句话。而且听了这几句话,似乎心里真得没那么生气了。
人家说得对啊,他何景阳就是没素质,一说就恼。关唯都比他强,至少说出了“重要的是过程”这种话,这和赵清说的不就是一个意思么——想到关唯,何景阳忽然想起自己走之前推了一下桌子,力气还挺大,似乎是撞到他了,得回去道个歉。
何景阳心情大好,哼着小曲儿愉快地晃回宿舍,没见着关唯。
问赵炳才,赵炳才没上自习,被老师扣在教研室做教具,完事直接回的宿舍。
何景阳想起关唯错得一片狼籍的物理试卷,猜这小子是在教室,可赵文跑出去遥望教学区,回来报告说一片漆黑,熄灯了。
“会不会到宿舍区找人讲题去了?”周义猜测。
“你以为他是你啊?不可能,他又跟人不惯。”何景阳的好心情没了,他打算去小卖部找找看。
第9章 谁更幼稚
正商议着,一晚上没露面的李杰进来了,一身酒气。几个人都吓一大跳,何景阳按着李杰的肩膀问,“你喝酒啦?”抽烟喝酒是校规第三大忌,李杰竟敢这么大摇大摆地回来。周义赶快到门口往外看了看,幸亏大通铺这面偏僻,应该没被人看到。
“喝啦。”李杰眼神涣散,却还是十分努力地盯了何景阳一会儿,有条不紊地说:“关唯在后山哭。吵着我了,我就回来了。”说完就趴到铺上不动了。
几个人面面相觑,信息量太大。
脑补一下“李杰和关唯在后山喝酒喝到关唯哭了李杰自己回来了”——简直是乱七八糟,恐怕得是关唯的文笔才能圆成个完整的故事。
何景阳觉得不对,应该是李杰自己去喝酒了,因为他晚自习没上;关唯是下了自习才出去的,在后山哭是另外一条线索。
好不容易等几个人分析完了,赵炳才急着问:“那他为啥哭呀?”
福尔摩斯们面面相觑,答不上来。何景阳隐约觉着和自己有关系,但拿不准有什么关系,所以没敢接话,拿了把手电出去了。
赵炳才想跟着,又怕李杰给吐到床上,纠结了半天还是留下了。
青中人管后山小空地这一大片统称为“小树林”。
大通铺的人把这个地盘据为已有之后,几个人各自划分了势力范围,晨读不想去教室也不想在宿舍呆着,就会来这儿,各人甚至还弄了专座。
关唯一路走过来,摸黑坐到自己那块石头上,虽然走了那么远的一截路,心里却还是从头到尾循环播放着今天的这件事。
相识以来,何景阳展示给他的一面,就是从一开始的热情、友好,到后来的关心体贴。而他赋予何景阳的默认属性,则是朋友,甚至在核桃事件之后,升级成了有几分象黄晋和刘泉似的好朋友。
今天猝不及防忽然遭受的这种委屈,让他开始怀疑自己的认知是否一厢情愿,同时更加想念云州,想念云州的人们。
怎么人和人之间的友好相处,还会忽然变了样吗?黄晋刘泉朱保平可是处了十六年都没变过啊,虽然刘泉和朱保平也打过闹过生分过,但对着关唯,他们可是连句狠话都没说过。
这算是“让人欺负”了吗?他不知道,但越想越气,鼻子一酸,终于没忍住哭了起来。
哭着哭着,就觉着身后好象有什么东西慢慢凑了过来,有热气儿,还有呼吸声——关唯吓得大叫一声跳了起来,转身一看,是李杰。
关唯顾不上哭了,李杰样子不太对劲,眼神儿直直地盯着他,走路膝盖也不打弯,跟个僵尸似的。
关唯轻轻叫一声“李杰”,他也不理,往关唯手里塞了个东西,转身走了。关唯定晴一看,是个快喝光了的酒瓶子,还有点底儿。
李杰个头虽高却偏瘦,穿什么衣服都显得松松垮垮,再加上这时脚步虚浮,不象一个人在走路,倒象一坨没主的衣服忽然找了个勉强立得起来的躯壳,全凭一腔意志往前飘,越发显得单薄凄凉。
在关唯心里,李杰是大通铺最善于交际的人。和周义马立文不同,那俩就是爱往宿舍区跑,闲了带回点儿八卦。李杰却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站着走着都有人和他打招呼。到食堂吃饭,只要李杰跟他们坐一起,不一会儿准有别的班或者别的年级的人过来找他,聊着这样那样的新鲜事儿,嘈杂热闹。
这样一个身边永远不缺朋友的人,即便喝酒,怎么也是一桌子人呼三喝四的喝法,却没想到是月黑风高夜,一个人抱着一瓶酒找个没人的地方的喝法。
看来,有心事的不止他关唯一个呢。
能让一向八风不动的李杰借酒浇愁的,会是什么事呢?
关唯忘了哭,搜肠刮肚半天,想不起来身边最近有什么大事发生,反倒觉得自己那点儿小难受索然无味:不过是一套物理题和一句不好听的话,这就想让他关唯认怂?笑话!或者,借酒浇愁,才是更男人的解决办法吧?
可他把酒瓶子凑到鼻子下边闻了闻,只觉得刺鼻辛辣,下不了口。男人果然不是那么好当的,他想了想,还是趁早回去把物理试卷改好,先努力当个好学生吧。
把酒瓶子藏好往回走,就碰上了何景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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