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位患者又不是寻常的海盗船员, 他是这伙海盗的大头目,就是传说中的海盗船长,聂长生见过他,是个失去整整一条左臂的消瘦汉子,年龄不会太老,大概四五十岁,残缺肢体的手袖空空荡荡随风飘扬,失去的左臂连假肢都没有安装。
后来,聂长生从范丹斯的口中得知,那个动辄开枪杀人的麦伦,就是这个阴狠又有点守旧的船长的儿子。
然而,在范丹斯的心里,这位海盗船长却是个不可多得的老好人。
“李,”范丹斯一边抓着纠结成一团黏糊糊的头发,一边道,“下次要是麦伦再为难你,你就到船长的面前告他的状,船长一定会为你主持公道的!不过,麦伦那家伙为什么总是针对你?”这群海盗看似凶残,对他跟塞丽娜却以礼相待得很,那些粗糙的海盗虽然总喜欢调戏塞丽娜,倒也没一个对她霸王硬上弓的,塞丽娜从最初的排斥到接纳,也仅仅用了一周的时间而已,原本束缚她的那套手铐,也被摘了下来。
三人中,就剩下聂长生双手还带着手铐了。
海盗船长的继承人麦伦跟聂长生的气场相当不符,动辄就刻意刁难一下聂长生,有个船员的腿受伤没有得到妥善的治疗,后来感染了蝇蛆病,一条腿全是溃烂的腐肉,上面密密麻麻的扭动着蛆虫的身影,远远还能闻到一股腐臭味,塞丽娜本着医者父母心想要帮他清理一下伤口,忍着恶臭走近一看,被密集蠕动的蛆虫吓得花容失色,几乎昏阙了过去,当场又患了晕船症,哗啦啦地把早上吃的东西全部吐了出来,还用了三天时间才平复了心情,然而那恐怖的记忆如蛆附骨,她再也不敢靠近那个病人的房间一步了。
可是这些日子下来,得了蝇蛆病的船员在聂长生的妙手治疗之下,新肉很快就长了出来了,这些天还跑到了甲板上晒太阳,顺手打下了一只海鸟,叫厨房的炖了送给聂长生,算是报答他的救命之情。
昨天,麦伦又把聂长生叫了去,至于是做什么,范丹斯无从知晓,只是傍晚聂长生回来时,唇角裂开了一道血痕,看着挺渗人的,船舰上每个角落都是湿哒哒的咸涩海风,这样的伤口虽然不会有什么后遗症,但浸在咸涩的空气里,每张嘴说一句话就会牵动伤口,犹如在伤口上撒一把盐,这是多么残酷的刑罚啊!
“我知道,我知道……”塞丽娜将讨来的创可贴撕开,一边小心翼翼地将它贴在聂长生的嘴角伤口上,一边皱着鼻子道,“我听说了莫亚说了,李是第一个害了麦伦失手的人,所以总是针对李,真是没有肚量,一点也没有船长那么讲道理!”塞丽娜负责莫亚的治疗,这个患者就是偷袭聂长生的那个络腮胡子,他后腰背吃了麦伦的一枪,侥幸没有击中要害,在塞丽娜的护理下,身体康复得差不多了。
“是这样啊……”范丹斯摇头,脸上露出些许的失望,更多的是担忧,“以后要是船长的位置被他继承了,那他会不会对李不利啊?”虽然他心里还留对海盗的好感,但理智告诉他,一旦气量狭小又生性残暴的麦伦做了船老大,一定会对聂长生下黑手的!
塞丽娜也想到了这个后果,脸色一阵惨白,急声道:“这可怎么办?李!都是我害了你!”自从她接受了现实之后,就再也没有流过泪了,这会儿一想到聂长生会因此而毙命,不由悲从中来,悔不当初。
“我也没想要呆在船上一辈子……”聂长生不以为意,彻底断绝了接收那人信息的日子如此的煎熬,他几乎都要承受不下去了,船舰上没有电讯,没有报纸,没有网络,哪怕是那人的片言只语,统统都没法获取!这样行尸走肉的日子,活再久又有什么意义?
他不像范丹斯跟塞丽娜这样,血液里沸腾着对大海深处的神往,所以他活得没这两人这么豁达恣意,即便是以俘虏的身份登上这艘船,也能心安理得地融入海盗的生活,或许不久的将来,会成为他们中的一员也说不定。
“李!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范丹斯跟塞丽娜听出了异于寻常的地方,脸色露出不安的神色,他们是俘虏,不呆在船上,就只能被丢进海里喂鱼!除非有人拿重金来赎身,可海盗要的不是钱,根本没去联系他们的家人,就算家人想赎他们回去,也没有办法联系到这群海盗绑匪啊……
“嗯?我也想听听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一个冷鸷的声音突兀的响起,虚掩的舱门被“嘭”的一声踢开,木质的门板惨兮兮的倒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音,塞丽娜吓得惊叫一声,见到昏黄的灯火下,麦伦似笑非笑的站在门边盯着他们三人冷笑,一双眼睛惊恐不安地看着他,下意识的用手捂住了嘴巴,这个煞星,怎么突然下到逼仄的三等舱来了?
范丹斯虽然能跟海盗船员打成一团,但偏偏惧怕这个恶煞一样的麦伦,他跟塞丽娜下意识的抱着聂长生的手背,抖索着身子,一双惊恐的眼睛盯着不可能到这里来的麦伦,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没有什么意思。”聂长生皱着眉,这都晚上了,他还有什么花招要对付自己了?
那两个惊惶的人,站在淡漠的聂长生左右两侧,三人形成了强烈的对比,这令本来就怒火中烧的麦伦更加怒不可遏,这个人,不管怎么折辱他,他都是这副宠辱不惊的神色,似乎并不把他的刁难与恐吓看在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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