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步六孤缩在墙角下,那个伙长坐在另一边紧张兮兮地擦着他的头盔,我靠在墙边,有点像打瞌睡,步六孤凑过来戳了戳我,问我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我隐约听到一些喊声,什么“恭喜”之类的,但是实在是听不真切,我叫伙长把他的头盔扔过来,拆了里面的内垫,扣在地上凑过去听。
这回听得清楚多了,我和步六孤复述一遍,步六孤嘀咕道:“他早就知道?”
我估计可能是,我拎起头盔准备把它还给伙长,刚想回答他,抬头看见一道长虹横跨过天际,一头悬在云端,一头落向了祭坛的方位。
我吓了一跳,刚忙闭上嘴,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圜丘坛那边传来的喊声越来越大,接着改成了万岁。
我和步六孤面面相觑,过了一小会他突然跳了起来,压着声音飞快地问我,现在想不想走?
第18章
我愣了一下,脱口问他是不是江傅山不行了?
步六孤原本准备给伙长后颈上一记手刀把他打晕过去,听完我说话中途换了方向,往我后脑勺上拍了下,没好气地让我别瞎说。
我情不自禁地缩了一下脖子,接着猜到他是想和拓跋文留下的护卫换身衣服,趁机溜出去找那个射来我莫贺箭矢的人。
我觉得他这主意不靠谱极了,说你也别突发奇想,如果狸奴在圜丘坛那边早有准备,等着应他的吉兆,那这边留下的防备应该不多,现在所谓贼子伏诛,首恶还说不好在哪,我们这两个现成的人质先从这破地方脱身再说。
步六孤看了我一眼,从我手里接过刚才没扔过去的头盔递给伙长,和他笑吟吟地说陛下可有什么安排?
那伙长是个汉人,完全不知道刚才自己在鬼门关上走了一圈,他眼神犹豫地在我俩身上徘徊了好几圈,外面的乱军已经吹了一声角开始撞门。
现在还没有箭矢射进院子里,不过也快了,我和步六孤都听到两声熟悉的号令,是弓箭上弦的命令,我一咕噜爬了起来,和他对视一眼,一起紧贴在了院墙上。
我们两个全部家当加起来是一根狼牙棒和两对从椅子上拆下来绑在身上的木板,估计真要死了也就能拉两三个垫背的,隔了一小会儿,步六孤用脚勾起他放在地上的狼牙棒抖了抖,转头问我后不后悔。
我在打仗上面真没什么天赋,不知道他有什么主意,牙关有点儿哆嗦,侧身踢了他一脚,让他有屁快放,少说没用的。
步六孤还没说话,伙长狠狠一咬牙,拎着他的槊在院子里的一块青石砖上狠狠一砸,弄了个比巴掌大一点的缺口出来,又弯腰在里面摸索了两下,不知道开了什么机括。
我觉得整个院子都剧烈晃动起来,接着脚下一空,掉进了一个地洞里,步六孤抓着我的腰带带我在半空调了下姿势,我踉跄了两步卸掉坠落的力道,听见伙长大吼让让所有人都进来。
借着上面透下来的光能看见地洞另一头连着一条长长的甬道,里面还有点风,步六孤一把捞起一边的火把叫我打着,没过多久伙长和稀稀落落的箭羽一起落入洞中,又咬牙切齿地掰下一个铁闸,把上面的洞口合拢了。
我们没有在洞口停留太久,伙长带着我们穿过甬道,疾行了小半刻钟后,跑到了一个空荡荡的大厅里。
大厅上方开了一排透光井,步六孤熄了火把,把狼牙棒放到地上甩了甩手。
我一路上看到不少带着大长秋卿(官职,大匠)印记的机括,心里松了一口气,一边往下拆椅子板,一边倒出了一点心思思索那支射来的箭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我直觉是那两个汉人游侠带过来的,不过这两个人应该已经死了,再也无从得证。我和步六孤说大仇得报,我好像不怎么喜悦,步六孤不耐地朝我翻了一个白眼。
拓跋文下来找我时我俩还在角落里窃窃私语地争论要不要溜走,我说你好歹先有个计划,怎么走去哪都不知道,等着被抓呢?
步六孤说他看了一下,他能撂倒十个,剩下三个交给我,然后换身衣服涂了脸回圜丘坛抢马和弓箭,用不了十天就能回到草原,现在部族也不用我管,我们可以随便找个地方住下,再卖点鸟兽什么的换了钱,买几个健壮的奴隶一起用,不比现在待在个巴掌大的地方快活?
我边听边点头,后来没敢说话,抬头看着拓跋文黑成锅底色的脸,心想晚上我大概能快活死了。
江傅山可能留在外面处理后事了,没有跟上来,拓跋文叫人把步六孤拉开,拎着我的领子把我抵在墙上,我低着头不看他,过了会儿拓跋文叹了一口气,问他对我不够好吗?
我只能说好,但是……
拓跋文低沉地让我闭嘴,他松开手喊了两个亲兵,一边一个反拧着我的胳膊,带我回了圜丘坛的屋宇。
我听他阴阳怪气地训了江傅山一顿,让他管好步六孤,木闾头坐在我膝盖上兴致勃勃地描述他父皇多么神勇果敢宛如天人,我心说拓跋文这回收获颇丰,又是清除异己又是天命所归,还顺便稳固了木闾头的地位,难为他之前藏得滴水不漏。
拓跋文训完江傅山把他撵出去干活,圜丘坛内不好杀人,到了晚上我们就提前回了皇宫。
木闾头下午过了兴奋劲就去睡了,我把他抱回东宫,再被拓跋文拖进了他的寝殿。
我没来过寝殿,还没来得及打量一下,就被他按到了床上。
江傅山和拓跋文的保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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