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廷与突厥间第二次所谓和谈,实则在十月便宣告结束,突厥使团带着同安公主与周廷丰厚的陪嫁,浩浩一行返程,自出甘州,肃州、敦煌实际已经不再隶属大周辖境,然而突厥王帐却设置于原北庭都护府辖区,是以行程过敦煌,仍要一路西进。
十二月,西域莽原上已是一片冰天雪窑,北风凛洌砭人肌骨,故而谢莹就算对光明的未来满怀憧憬,也因这一路艰难的行程饱受摧折,虽说自周武宗征服西域,沿途设置的客驿并没有因为明宗以后渐渐松弛的军备而废撤,总算还有房屋以供休整,谢莹也觉打不起多少精神来,让她陪伴似乎因这恶劣环境、前途茫茫哀怨得已然麻木的同安公主,就更不耐烦,冷嘲热讽得自己竟觉无趣,这日嘱令诸宫人奴婢:“可得看好贵主,若不留神,让贵主寻了短见,你们可都没有好处。”
她便出了女眷安置的院落,在伊力的陪同下,往日后的靠山阿史那奇桑座前讨好去了。
既已经到达自己的地盘,奇桑再无乔装的必要,不过许是习惯,仍然还是一身武服戎装,此刻正饮着美酒吃着炙肉,和他的设护们商议接下来的行程,他们尽管已经习惯了大漠风沙,可若然在荒野莽原遭遇暴风雪,人力又怎能抵挡大自然恶劣的气候,故而必须谨慎。
听报谢莹求见,奇桑忍不住微动眉梢,这个女人乃伊力鼎力举荐,他起初见她生得貌美,风情姿色远非突厥女子能比,以为不妨笑纳,一路之上,听这女人言谈,竟颇多见地,于是越发宠爱,反而那个木头桩子一般的大周公主,奇桑大觉无趣,倘若不是刚刚从周廷占得诸多便宜,又兼吐蕃赞普施压,他几乎想要把同安丢下,由她自生自灭。
在设护们暧昧并粗鲁的调笑声中,奇桑一把将谢莹拉进怀中,却被美人“娇嗔”一句:“特勒又忘记了守礼。”奇桑方才挥退部属,斜挑着眉眼:“你们周人遵奉那些教条,可真琐烦,不让人畅快。”
谢莹笑道:“特勒为何遵汉人为师,自幼学习汉话?当然是因特勒深知,意欲号令天下,虽必须靠武力征服,然而治理汉民,却必须沿用华夏礼制,礼不可废,尊卑才能区别,特勒纵然是在部属亲信面前,亦当维持威仪。”
“号令天下何其不易?如今区区吐蕃,甚至仍为我之掣肘。”奇桑听小小女子檀口之中,说出号令天下这一远大的志向,大觉趣味,竟大是乐意与美人探讨。
“这一路之上,闲来无事,我也常为特勒大业思谋,特勒可知吐藩为何不愿起兵?”
“吐蕃并无雄图壮志,答应与我突厥联盟,仅是为了占取便宜,可真要对周国用兵,吐蕃人就必须得考虑得失了。”
“特勒所言极是,那么应当明白,并非没有余地说服吐蕃共同起兵。”
奇桑蹙眉:“此回和谈,吐蕃不废吹灰之力便占得缮州、松州等地,已然心满意足,又怎愿再投兵勇财粮,助我突厥进逼周国?”
“这回和谈,突厥与吐蕃皆获利益,然铁勒三部却并无好处,怎能甘心?特勒之所以在和谈时不为三部争利,岂不是打算利用三部不满,逼服吐蕃妥协?”
奇桑哈哈大笑:“真不愧美人巨眼。”
“我还想到一计。”谢莹秋波含情,巧笑嫣然:“特勒试想,倘若那三位大亲王遇刺,尤其吐蕃王哈吉勒命殒长安,吐蕃赞普还会不会拒绝起兵呢?”
“你是想嫁祸周廷?”奇桑严肃了神色,摇头道:“韦太后求和甚笃,天下皆知,怎会谋刺大亲王给予五部起兵理由,这法子也太过漏洞百出,轻易便被吐蕃识破,哈吉勒为吐蕃宗室,倘若因其丧命,吐蕃怨恨我突厥,可谓得不偿失。”
“韦太后是主张求和,大周官员却是主战者多,太后虽不至于挑发战乱,官员却可能逼促交战。”谢莹坚持道:“只要铁勒等三部与突厥同心合力,就算吐蕃心存疑虑,也不能证实大亲王并非死于周廷官员、贵族之手。”
见奇桑已有几分动心,谢莹再接再励:“贺周建国之初,因天竺阿罗顺自立,毁两国邦交,谋杀周国使臣,曾被周室兴兵,攻得茶鎛、罗城兵败城破,天竺兵勇死伤无数,后虽逼于无奈,再度屈服示好,天竺与贺周之间仍有仇怨,特勒莫不尝试结盟天竺,再增威势?另,大食等国商人,财势雄大,特勒亦可游说资助,吐蕃见突厥势雄气壮,又岂会舍大势而从懦邦?韦太后执掌周国政权,一再屈服忍让,治下锦绣河山俨然有若肥肉,必引诸国垂涎,有谁不想分一杯羹,获取好处?”
“结盟天竺尚还可行,然而要让大食等商人资我军需,又谈何容易呢?他们与周室,可一直有商务来往。”
“商人图利。”谢莹信心十足:“周国虽鼓励商贸,然而对胡商却历来低看一眼,特勒大业若成,胡商自会比汉商尊贵,突厥将来,只要于商贸政令给予诸胡宽待,不过是让他们资以物用,可谓小投入大利益,只要有利益可图,便有洽谈基础,又怎算艰难呢?”
奇桑其实已经在图谋联合天竺灭周,被谢莹提醒,大悟竟连大食也并非不能联合,虽说让大食出兵不那么现实,仅只资以物耗,果然极大机会促成,而只要联合诸国,更大的好处是会给吐蕃造成巨大压力,逼迫其服从大势所趋。
他正欲赞赏,却忽闻一阵哄乱,面色一变。
又说同安公主,此时正在僵坐,耳闻随她远嫁突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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