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幼学习炼毒,蚀心散乃他年少时的成果,近水楼台先得月,第一个试毒的人正是裴幼屏。
裴幼屏战战兢兢缩在墙角,仿佛周遭一切皆是魍魉鬼魅,他惶恐地抱紧头,呢喃道:“我错了,我错了……”
将手心里的药瓶收入怀中,梅清半蹲在了裴幼屏身前。他对杀人兴趣缺缺,但喜欢折磨对方,所以炼制的毒通常并不致命,可裴幼屏的模样与其说痛苦倒更像在害怕什么。
裴幼屏抖得筛糠一般,忽然跪倒地面,连连磕头:“我再也不敢了,姑姑,我再也不敢了!”
“姑姑……你叫我姑姑?”梅清一愣大笑出声,抓着他头发将他拖到桌前,一杯茶迎面泼下。
裴幼屏似乎清醒了些,望着梅清看了会儿,眼圈一红滚下颗泪珠:“娘……别丢下我……”
梅清扇了他一耳光,扯紧他头发就往桌角撞。
裴幼屏被撞得头晕眼花,眉心立时血流如注,可却死死搂住了梅清,哭叫道:“爹,一定!我一定为你报仇!”
梅清踹了几脚竟未踹开,揪住他脑后长发迫他抬起头来,一巴掌又掴上了他腮帮子:“你哭一声我打你一次。”
裴幼屏立刻噤了声,一脸惊慌失措。
梅清弯了眼儿,道:“我要你笑给我看。”
裴幼屏僵硬地扯了扯嘴角,脸上满是混着鲜血的泪。
没人抱过梅清,虽然这个抱着他的人,哭得丑、笑得更丑。梅清心情极佳地替裴幼屏擦拭了额头的血,也不在乎对方疼不疼。裴幼屏比自己养的毒物听话许多,比傀儡有趣许多,梅清想这样听话又有趣的东西是属于他的,所以梅寒湘最好早点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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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将燃尽的烛火发出一串“噼啪”声响,唤回了梅清思绪。
点燃随身携带的线香,走向床畔,梅清褪去了余燕至衣衫,在自己掌心与对方胸膛划开一道细小伤口,接着将两道伤口相贴在了一起。“子蛊”犹如一根几不可见的红线钻出他掌心,钻入了余燕至体内。“子母蛊”母死则子“亡”,梅清养了许多年,其实他有太多机会除掉对方,但那未免无趣了些。
一场游戏若从一开始即能预见结局,便无玩下去的必要了。
他想赌一赌,看是余燕至先死,还是他先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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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天门招收徒弟的会场上,梅清见到了苏挽棠,他早已知晓苏无蔚有意将其女许配裴幼屏,然而不以为意。在他的眼里,女人就是梅寒湘;裴幼屏怎么会喜欢女人。
距离上回相聚已三月有余,其实在裴幼屏离开忘川的十一年间,他们只聚过两次:第一次是余景遥死后,第二次是找到余燕至时。
梅清堂而皇之站上了擂台,与台下之人视线相触的刹那,看到了对方眼底一闪而逝的惊诧。
裴幼屏让他留余燕至一命,他照做了,他什么都照他说的做,总也该得到些奖赏。
首日考验结束后,百余报名者只剩半数,被安排住进了南院。
巧不巧,梅清和余燕至“狭路相逢”。因客栈一事,余燕至对他心怀芥蒂,甚至不顾表面客套只将他视作陌路一般。梅清倒是毫不介意,依旧笑脸迎人。
入夜时分,趁余燕至沉沉睡去,梅清在他枕头洒了mí_yào,便即离开南院直奔西院。
圣天门中,北院住着掌门与其家眷,东院住着入门不久的年轻弟子,南院供来客留宿,西院则独门独户,居住的皆是资历深的弟子。
梅清轻功不俗,落脚无声,盏茶功夫后便潜入一间屋内,反手阖门,掏出火折子点亮了桌上的蜡烛。
一人端坐桌前,缓缓举起酒壶斟满了两只酒杯。
梅清落座他身旁,执杯浅酌一口,道:“好雅兴啊。”
绝口不问他因何现身圣天门,裴幼屏笑得温温柔柔:“此酒是专为你而备的。”
摩挲着酒杯,梅清微微抬眸,眼底笼上了一层潋滟水光。
裴幼屏低头剥起桂圆,将剥出的果肉送到了他面前。
看了看裴幼屏又看向那颗果肉,梅清接过含入口中,齿间清甜令他一阵恍惚。
他自小与毒物为伍,那是他的玩物,也是令他生不如死的根源。梅寒湘不会怜惜他,因为这是成为罗刹教掌权者的必经之路。
紫砂鼎飘出袅袅黑烟,梅清盘坐地面,掌心贴着鼎炉输送内力。随烟雾渐浓,他额汗淋漓,嘴唇越发苍白,忽地身体一颤,呕出口鲜血痛晕过去。如若往日,他晕厥前是什么模样,醒后必定维持着原先姿态,可那回当他清醒时已躺在床中,床边还守着个人。
裴幼屏正专心致志剥着桂圆,剥出一碗后偷偷吃了颗。
梅清眨眨眼,霍地坐起身来。
裴幼屏被吓了一跳,不及吐出的果核滑入喉咙,他被噎得满脸通红,支支吾吾道:“姑姑……是姑姑让我照顾你……”
梅清扬手便打翻了瓷碗。
碗摔得四分五裂,碗里的桂圆骨碌碌滚落一地。
裴幼屏对他简直怕进骨子,慌乱地弯腰捡拾,将果肉一颗颗收入衣摆。
梅清觉得裴幼屏就像当初那只三条腿的小狗,眼巴巴望着那馒头,恨不能叫全天下知道他多么可怜。
裴幼屏走了出去,良久后端回一个茶盘,盘里盛着洗净的果肉。他垂首走至床前,见梅清看了看自己又看茶盘,便了悟地坐下身来,在衣服上擦了擦手,捏起一颗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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