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舟下首是慕容总督,江陵硬生生搬了个凳子挤在沈舟身侧, “知府大人可舍得?扬州自古销金窟, 这样一来,可就不复从前繁华了。”
扬州知府不卑不亢, 略躬身道, “陛下的圣命, 我等只管遵从便可,且这普天之下都是陛下的江山, 如何轮得到咱们这些做臣子的说舍得不舍得。”
“大人忠君爱国, 我必然会在上奏的折子上让陛下知晓。”江陵扫一眼在座的, 笑道, “众位大人的功绩, 我也不会忘, 若叫陛下知道,江南众臣如此忠心耿耿,定是高兴的。”
“我等为陛下效力,不敢提功绩二字。”徽州知府适时地□□来,“江大人祖籍便是徽州, 对徽州的近况不甚了解,徽州重商,徽商佼佼者便是扬州盐商,故而臣需得扬州府帮忙,方有可能端肃风气。”
慕容宇棠道,“市农工商,商自来排在最末,再往前几百年,连个绸缎衣服都不得穿,如今我朝宽容,竟敢连有品级之物都敢染指,陛下有不悦,也是应当的。主忧臣辱,主辱臣死,是我们江南一系的失职啊。”
一群属下也不好说和总督您没关系,都是上一任裘双更搞得坏事,只得都作惶惶状,正事没说几句,光顾着表决心和认错了。
江陵轻轻敲了敲扶手,打断这些个人的表演,“往下说,只看如何将功赎罪了。”
御史尚好,最多算纪委,他御书房当值的差事却是个位卑权重的地方,离着内阁最近,最是清楚军政机密的。
京官素来又高半级,这些个知府在他面前腰杆子一点不硬,俨然就是殿下、总督之下第三人了。
待得一一发言完毕,都是些大同小异的招数,大老远过来的姑苏知府却满面愁容,“江大人是否想过,这些大商贾倒下了,对百姓的影响有多大?譬如姑苏的养蚕人家,手脚勤快的养蚕女,一年也能赚来二十几两银子,富足安稳,一旦商户倒台,她们又该何以为生?江南的布匹生意,受了河间府的冲击,已经大不如前了。不单单是商贾一家之事啊,也不只是为他做工的,如苏工玉器,顺着漕运到我朝各处,甚至是海运他国,没有了货物,漕运何以为继?光靠运粮亚远远不够啊,沿途各港口都要受影响,淮安一地更很可能就此寥落。”
他的意思江陵很清楚,也明白。
在这个设定里,资本主义已经有了早期萌芽,一旦扼杀,也有可能会扼杀这派繁荣的景象。
但是明清资本主义发展缓慢的原因之一,却又恰恰是这些丝绸玉器。
现在从江南运出去的,都是金银玉器、丝绸绫罗,是上层的奢侈品,发展空间有限。
“江南地少,不比北方动辄千亩良田,百姓以经商或手工业为生也是正常之道。”江陵开始反思原先的简单粗暴模式,“白大人说的很是。”
他能记住这位知府姓白,还是因为他给自己加了个品种奇特的菜。
白知府听到他念自己的姓便是一阵窘迫,“也是一个想头,还是听殿下和江大人的。”
“不,你说得对。”沈舟淡淡道,“去除奢靡风气,并不是要把老百姓都整成穷光蛋,今天到此为止,你们都好好想想,如何能打掉老鼠又不伤玉瓶,三日之后,我们再议。”
徽州知府为难道,“殿下,我等已离开属地多时,再不回去,这公务可如何是好?”
沈舟抿了抿嘴唇,浅浅露了个笑,“也是,明日便都回去罢,我只在扬州看着众位如何把忠心发挥到实处,江南的民风便交给你们了。”
不开会就不开会罢,反正任务下达了,做不到再说。
散会之后,慕容宇棠私下和沈舟道,“臣有一挚友,打小身子病弱,常年在江南休养,听闻殿下这次随行御医乃是太医院副院判,可否请太医为他把一把脉?”
“你的朋友非富即贵,何等名医寻不到,也值得求到我这里?”沈舟道。
“家族弃子,哪里来的名医,要不是我接济,药也是喝不起的。我也替他请过江南圣手,都说是胎里带来的,只能慢慢养着。”慕容宇棠摇摇头,“臣这挚友人品贵重,绝非凡物,殿下若有兴趣,倒可结识一二。”
沈舟道,“来了这几日,这些个官员,我是头一回听见你推崇谁,确实想见一见,既是家族弃子,出身必定显贵,是哪一家的?”
“殿下熟得很,承恩公府的。他原是二房嫡子,生母早逝,继母当道,约莫五六岁就送到了江南来独自过活,说得好听是休养,说实话便是放逐来送死。”
柿子家?
“观承恩公世子,他们家做出这等事,也是不稀奇的。”江陵道,“慕容大人且看哪日方便,请太医走一趟就是了。”
慕容宇棠有些不好意思,“捡日不如撞日,殿下今日若无别的安排……”
“那便今日。”沈舟今天也没啥别的安排,探望个病号还是肯的,“吴山,去请胡太医来,再一并带些温补的药材,你看着办。”
驿馆和总督府离得不是很远,沈舟和江陵听着慕容宇棠说些承恩公府的糟心事,不知不觉便过去了小半个时辰。
诸如齐世子的院里每年都有几个丫鬟报销的名额,又诸如承恩公堪比三宫六院的姨娘通房,再诸如齐世子是如何算计金郡主的婚事,原是指望靠着郡主在太上皇和太妃面前得宠这份助力,结果不知怎的,又不满意人家女孩儿了,足足拖到老大的年纪。
江陵听得十分满足,“慕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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