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方一片哗然。
我扬高声音,举起尚方宝剑:“临终前,皇上曾与孤密谈,怀疑朝中有人勾结乌顿,里应外合,便予孤尚方宝剑,派人助孤逃出敌营。如今孤顺利回宫,便要履行皇上遗命,肃清朝中通敌叛国之逆臣,辅佐太子燮理朝纲,将外敌驱逐出境,振我大冕声威!”
此言一出,哗然之声戛然而止,复而响起一片振奋人心的声潮。
我回身朝萧独望去,见他怔怔看着我。这小狼崽子从来只看见我病怏怏的样子,未见过我峥嵘帝王之态,大抵有些吃惊。
我是萧氏皇室百年来最年轻杰出的天子,不会困缚于他手多久。
我不要在此时重临帝台,做一个傀儡皇帝,但也不能让萧独做皇帝,宁可暂且让帝位空悬。我盯着萧独,一字一句道:“皇上尸骨未寒,太子不宜在此混乱时期继承大统,应……”
我话未说完,但见萧独一步上前,握住尚方宝剑的剑刃,跪下去,一股鲜血自他指间溢了出来,我只看了一眼,喉头就似凝固了。
这三月以来,渴血之感日日折磨着我,让我寝食难安。
他抬头望着我,一脸挑衅的笑容。他是存心要气死我么?
“小王确不宜在此时继承大统,小王自认能力不足,与皇叔相差甚远,我自愿将君王之重任禅让给皇叔,望皇叔不负父皇所托。”
我说不出话来,怒不可遏,萧独站起身来,一挥手,便从两旁走来四名宦侍,手里捧着那件绛红的十二金龙九曜七星皇袍。
火光之中,它像是一团燃烧的云霞,令人目眩神迷。
我渴望了它太久,以至于当他们将它披到身上时,我无法推拒,被萧独亲自扶着我走入九曜殿的大门,缓缓登上龙墀,落座在金碧辉煌的皇座上。我的脊背贴上那布满浮雕的靠背,只觉烫如烙铁,将我肌骨都焊熔了住,像是受刑,又令我难以自拔。萧独将我的双手放在两侧的扶手上,我情不自禁地将它们握牢在手心。
我看着他站起身来,将头上的帝冕取下,戴到我的头上。
下方一时竟鸦雀无声,文武百官应俱被此幕震惊。
未举行告天之礼,没昭告天下,他就这样将我公然送上了帝台。
听见下方渐渐响起质疑声,我才如梦初醒,一把抓住萧独的袖摆:“不遵礼法,胆大妄为,罔顾纲常,你是要天下人都笑话孤么?”
“该称朕了,皇叔。”萧独凑近我耳畔,“不遵礼法的是我,胆大妄为的是我,罔顾纲常的是我,不忠不孝的是我,天下要笑话要斥骂的是我,遗臭万年的也是我。只要能圆皇叔所愿,又有何惧?”
他语气似赌咒,似宣誓,我心神俱颤,他却笑了起来,笑得放肆。
“皇叔,龙袍加身,该嫁了。”
“你……”我一时语塞,只硬挤出一个字。
他一掀衣摆,跪下身去:“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下方一静,而后,声如洪潮,俱喊得是这一句。
我咬咬牙,知大局已定,从皇座上站起身来:“众卿平身。”
这日是永安七年元旦,我重临帝台,帝号永翎,而萧独放弃储君之位,自封摄政王,位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实则独揽大权。
子时,迎接我归宫的典礼终于结束。
群臣纷纷散去,唯有萧独留了下来。殿门缓缓关闭,四面窗帷亦随之落下,殿内烛火被宫人一一熄灭,仅留下龙墀下的一排。
我坐在龙椅上不动,冷眼俯视着他,看他到底拿我怎么样。
这庄严肃穆的大殿,萧氏祖辈的英灵皆俱于此,看着我与他。
见萧独步步逼上台阶,一手将腰带解开,一手扯开衣襟,我惊得拔出剑直指他的胸口,厉喝:“萧独!你有没有一点廉耻之心?”
他扯开衣襟,露出心口,那处赫然有一道狰狞的伤疤。
“三月之前,我受了重伤,奄奄一息,皇叔为什么不肯来见我?”
“孤…朕哪知道是不是你设下的又一个圈套?”
“皇叔,我坐着太子之位,又担监国大任,朝中多少人想杀我?”萧独扯起嘴角,“若我真死了,你也不会有一点儿痛心罢?反正我死了,还有我的皇长兄,皇叔不也把他哄得死心塌地了么?”
“你想到哪里去了?朕与萧煜一清二白,毫无暧昧,你以为人人都是你,都会对自己的亲叔叔……有这不该有的妄念?”
萧独哼笑,走近了些,胸膛抵住我的剑尖:“我知晓,皇叔是无情之人,可萧煜有没有意思,皇叔与他朝夕相对,难道看不出来?若不是我做到如此地步,逼迫越家势力让步,萧煜如今还把皇叔藏在府里呢。皇叔是不是原本打算与他站在一边,从此以后都对我…..避而不见?可惜了,以后我与皇叔要低头不见抬头见了。”
我气得手抖,剑尖发颤,恨不得一剑捅死他:“混账……”
萧独不退不避,反倒握住剑尖:“上斩逆臣,下斩叛将,来啊。”
我攥住剑柄:“国难当头你将这么多朝臣下狱,难道不是逆臣?”
“一帮愚昧的老朽腐儒,若有他们在,冕国只会止步不前,屈居在这中原腹地,永远不能成为强盛大国,统一南北西域。”
我一愣,未想萧独会这样说,转瞬又觉荒谬至极,冕国政体确需革新,我确想统一周边疆域的小国,可萧独怎会为冕国着想?他暗通魑人做了这么多事,又身为魑国女王的血脉……
想到乌兰命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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