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义之低低笑了几声:“叶晚枫求你去了吧,能请得动你亲自过来,也算有本事。”
闻静思道:“我虽不是御史,但也肩负督察百官的责任,断然不能无视你这丧心病狂之人。”
宗义之先是低头暗笑,笑着笑着忽然仰天狂笑,状若疯狂,声音嘶哑如乌鸦夜啼,听得闻静思心底一阵阵的寒意。“一朝天子一朝臣,太子一死,我们宗家倒了,你们闻家兴旺了。要是太子不死,哪里有轮到你做丞相的一天?都说美色殃国,果真不假。要不是宁王看中闻舍人,哪有后来的吕布董卓之争?起兵勤王?我呸!还不是太子中了你闻家的计才逼宫!”
闻静思浑身发冷,几乎要颤抖起来。被人当面戳破私情,岂止是惊惧可言喻。“先太子无论是治国安民也好,朝廷威望也罢,处处低陛下一等。先帝早有更换储君的意思,碍着皇后和宗太师才久久不决。宗家纵横朝政十余载,目无天子,居高自傲,今日有这样的下场绝不冤枉。而你私囚学子,肆意凌辱,更是目无法纪,无耻之极!”闻静思极少动怒,今日见了叶晚枫才知道世上还有这等腌臜事,加之私情被宗义之一语道破,心中既惧且怒,言辞自是越来越重。
宗义之压低了嗓子惋惜道:“不错,虽然太子处处不如宁王,但他贵在听话!”忽而声音拔高,面容抽搐,目眦尽裂仿若化身成凶猛的野兽,要将闻静思一口吞下肚去。“叶晚枫他们再好也及不上你闻静思。闻静思啊,你怎么不回家好好照照镜子。先帝在百官面前考评太子策论,太子率侍读应对,你站在最后一位,却是满腹韬略,精妙绝伦。那些个世家嫡子哪个比得过你才华横溢,姿容出众!只可惜你姓闻,你要不是闻家人,我第一个收的就是你闻静思!”
雁迟心中怒极,脸色冰寒,凛然一声高喝:“放肆!”腰间软剑即刻出鞘。宗义之只觉得眼前白光闪过,两排齿缝凉了一凉,舌头骤然剧痛,“嗷”的一声嚎叫,张口喷出一蓬血水,整片舌头竟是被雁迟一剑裂到舌根。
闻静思一刻都不想再待下去,摇摇晃晃站起来,低声喃喃道:“道德泯灭,丧尽天良,真是死有余辜。”转身快步走出审堂。雁迟对闻静思既有从属之谊,又有同袍之情,随侍七八年,感情不可谓不深厚。今日见宗义之言辞侮辱,胸中顿时恨意滔天,怒不可赦。即时一步上前,伸脚将宗义之踹倒在地,高举长剑就要刺下,恰好何良进来,见着这一幕,吓的肝胆俱裂,急忙上前阻拦道:“大人息怒,罪臣自有陛下裁断,大人今日结果了他,陛下那里不好交代。”
雁迟微微一顿,瞪着满地打滚的宗义之,抖去剑上血水,利落回鞘,转身出堂追赶闻静思。何良看着哎哎呀呀痛呼不停的宗义之,正束手无策,这时后堂慢慢走出另外两人来。何良看见来人,心中一惊,跪拜下去。萧韫曦面容如常,踱步走到案前,坐上闻静思刚离去的椅子,掌中扶手尚有余温。宗义之此时已回过魂来,眼见皇帝在前,表面虽然看不出有异,那一双眼眸中,却是清晰可见刻骨的阴毒,直让人如寒冬腊月兜头淋下一桶冰水,打从骨子里冷起来,想必刚才一番话全被皇帝听进耳去。
萧韫曦轻笑一声。“难为你还记得先帝考评策论那一日。宗家上下最擅长揣测圣意,宗爱卿果然是个中翘楚,如此大才,朕到不想让你那么快就死了。”
木逢春侍奉他二十余年,了解极深。耳边听他语调平淡,再看一眼瘫在地上的宗义之,暗叹可怜,心底却升起一股难得的畅快。
雁迟蹬上马车时,闻静思已经怀抱婴孩坐在车上。虽然神色如常,也免不了一阵担心,犹豫道:“大人……”
闻静思见他忧虑自己,淡淡一笑,安抚道:“无妨,将死之人也只能一逞口舌之快,与我并无伤害,不必计较。”车内四角悬着风灯,将狭小的一块地方照得极清楚。闻静思低头看着细细哭啼的女婴,双眸更是柔和几分,自言自语道:“这孩子定是饿了,回去得好好喂养。”
雁迟看他这样关心,胸中一动,小心翼翼地问:“大人曾想堕去胎儿,如今可是愿意生下来?”
闻静思一愣,轻轻一叹。“男子产子,本就惊世骇俗,即便我承受得了世人的讥嘲,闻家也必不愿意为我承担流言蜚语。但是,我腹中毕竟是一条性命,当时骤然得知有孕,难以接受,这两个月细细考虑下来,能产下此子,未必不是好事。只是知道此事的人自是越少越好,否则,我百年之后哪有脸面去见闻家先祖。”
雁迟一直惦记着他曾想堕胎的事,现在听他这样一说,一颗心终于安定下来,笑道:“大人的孩子,我很期待。”
两人相视一笑,心里所想竟不约而同。
马车回到闻府,已过了戌时。
闻静思将女婴抱入自己内堂,遣了下仆去请叶晚枫,又吩咐厨房熬些五谷米粥过来。叶晚枫踏进内堂,刚要跪拜,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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