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静思不管众臣刺向腹部的目光,朝御林军统领道:“一一核验今晚所有乐工伶人,若有疑者,先拿下,听候处置。”又和声道:“诸位大人受惊,宴到此处,大家都累了,就此回府休息罢。”说罢,慢慢站起来。雁迟上前去扶,闻静思抬手阻止,让萧元谨轻轻挽着他,由御林军护送,慢慢走向东宫。
木逢春已从小内侍口中得知了消息,又不敢随意离开闻和韡的宫室,急得直转圈。过了一刻,门外脚步声响起,木逢春出门一看,正是御林军护送着闻静思回来。他赶忙将人迎进室内,从头到脚仔细看过,不放心地问道:“相王可有损伤?”
闻静思安抚道:“屏风倒下砸中背,幸亏凌将军挡了,才没大事,不用担心。”
木逢春连道万幸。闻静思拍拍萧元谨的背,催促他洗漱休息。萧元谨依偎在父亲身边磨磨蹭蹭不肯去,直到父亲再三保证自己无事,才跟着小内侍回卧房。
闻静思洗漱刚毕,雁迟与董海一前一后走了进来,他不敢大意,即刻坐下让董海诊脉,又答了胎动、气息等诸多问题,才得到个两人安好的结果。虽说脉象平稳,也不能就说那一砸轻若鸿毛。董海在他的背上按了按,果然隐隐作痛,便请木逢春从冰窖取来碗碎冰,又让他脱下衣裳,用布巾将冰裹成一条,轻轻敷在伤处。雁迟站在董海身边,见闻静思衣裳缠在肘间,裸露出半个背脊,骨肉均称肌肤白.皙。想起多年前的一日,他躺在床榻上,病得奄奄一息,自己为他姜汤擦浴,只愿他此生再无病痛。当日之愿,哪知今日之险境。雁迟将手捏出了血,只恨那屏风没砸在自己身上。
董海敷了一刻就停下手,取出医箱内的瓷盒,这时雁迟拿过湿冷的布巾擦净手中血迹道:“我来罢,你手冷。”董海瞟了他一眼,揭开瓷盒,任由他沾去两指,轻轻抹在闻静思伤处。
敷完药膏,董海告辞离去。雁迟也欲起身,却听闻静思温声安慰:“阿迟莫担忧,今日之事,未必是坏事。”
雁迟勉强笑了一笑,道:“刺客离你那样近,我差一点保不住你。这都不算坏事,哪样算坏事?”
闻静思避而不答,反问道:“若是你不在,我遭刺杀而亡,这算不算坏事?”见雁迟哑口无言,又缓缓道:“我自认待人公允和善,绝无刻薄偏私,私事上没有对不起的人,刺客刺杀我,多半为公事。”
雁迟果然被他这句话吸引,应和道:“你位高权重,宵小之徒难免妒恨。可朝中不合意的先皇旧臣都已替换干净,难道是流徙在外的宗赵余孽?”
闻静思笑道:“你可注意他骂我是大燕相王?”
雁迟一怔,心头骤然明朗,急道:“他若是燕人自然不会带大燕二字,难道是凉人?或齐人?”
闻静思道:“陛下亲征,刺客杀我,难道不是因为阵前不敌,要扰敌后方的釜底抽薪之计么?”
雁迟这才明白他话中之意,恨恨道:“你调遣粮草辎重,如今又是朝中顶梁柱,你若出事,似陛下出事,自当动荡军心,贼人可趁乱破之。真是好一道毒计!”
闻静思淡淡笑开来。“如此一来,这一番刺杀真不是坏事,你说是不是?”
雁迟见过闻静思矫矫凌云姿的少年模样,也见过青云高处仍有虚心的闻丞相,如今见他拂云百丈青松柯,纵使秋风无奈何的松柏之貌,心中感慨、欣喜、快慰之情不一而足,笑着低声道:“是!”
中秋之夜的刺杀,千里之外的皇帝并不知情,而次日午时,他却知道了另一件事。
御史台朱馨与翰林院修撰吕让快马加鞭达到军营已是正午,二人验明身份文牒,在军营用过饭食不到半刻,便被令官带往皇帝大帐内。
朱馨既然担当了劝慰皇帝的责任,便细心观察将士情态,所见之人皆是神情紧张,不见欢喜,他便向领头的令官打听道:“这些时日的战事,可还顺利?”
那令官已知他是朝中来此的官员,并不隐瞒,直言道:“大军驻扎此地半个月了,前面是左庄与右庄,互为犄角,相互支援,易守难攻。只要打掉这两城,就可直入都城,凉号称二十万玄铁军也不足为惧!”
朱馨暗道一声糟糕,碰在这节骨眼上真是时运不济。
萧韫曦稳坐帐内主位,只有陆行舟随身侍候。他出征数月,与将士同吃同住,饱尝艰辛,人瘦了些许,眉间威严之气不减分毫,一身正红战袍,衬得人英姿勃发,不敢直视。朱馨跟着吕让叩见了皇帝,站在帐中,低眉垂目不发一言。
萧韫曦不知他俩来此目的,见是御史台的官员陪同,多少有些诧异,也不问来意,只询问道:“相王在朝中可安好?”
朱馨心中一跳,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不着痕迹的往一旁挪了挪。吕让一听,来了精神,肃声道:“微臣来军营,就是要弹劾相王闻静思。”
萧韫曦眉头一皱,将吕让从上到下看个仔细,好似第一回见他。“你说什么?”
吕让接着道:“臣弹相王有四:一则大朝会擅自离开,怠慢百官;二则休停大朝会,封闭下臣言路;三则不顾两国邦交,任由皇上拒娶齐国公主;四则与皇上非亲非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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