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该杀的人还没杀干净,因何骤然停止了?”
高仙芝放下手中的毛笔,抬头看着正在劝说他的火拔归仁。火拔归仁在这次清洗中坚定的站在了他的一边,出力甚多,已经是他左膀右臂一般的存在。
“大战在前,若波及过甚,作用会适得其反,动摇了军心!”
这次清洗表面上看是为了清除军中与叛军或多或少有勾结的将校,以震慑警告那些心怀二意的人。但实际上却有着更深一层的意思,高仙芝在商阳关大战之后总结其中的利害得失,最让他感受深刻的就是部下的掣肘。
而这种掣肘的形成虽然有诸多因素,可最直接的原因就是军中诸将各有后台,与他貌合神离,试问这种一盘散沙的军队又怎么可能彻底打败占据了洛阳的安禄山叛军呢?
痛定思痛之下,高仙芝决意在军中进行一次清洗,原本他没打算将动静搞的这么大,但杨国忠搞出来的和谈事件给了他一个恰到好处的借口,于是清理勾结叛军逆党的清洗就此展开。
高仙芝特地将火拔归仁从两军对峙的阵前调回了潼关,负责参与这次清洗。可以说,火拔归仁的表现大大超出了高仙芝的预期,这种涉及利害关系的行动一定会在军中遇到极大的阻力,但在火拔归仁的参与下,居然就无惊无险的清理掉了一大批尸位素餐的军中将校。
不过,高仙芝这么做的目的并非只因为夺权固权而起,他的根本所在是使军中上下一心,协力对抗乃至击败安禄山的叛军。因而,就在火拔归仁建议将清洗扩大化之时,果断的对这种可能引起失控的清洗进行了叫停。
高仙芝的担心并不为过,只要这种以清洗逆党为名的清洗在军中一旦形成了固有思维,接下来军中将要面对的最大敌人将士无休止的上下争斗,就算他高仙芝有三头六臂恐怕也难再弥合这种裂痕与隔阂。
现在,军中几乎有八成以上的主将将校几乎都换上了高仙芝提拔起来的亲信,可以见好就收了,接下来等着他们的还有比夺权更重要的事。
“火拔归仁,你记住了,咱们的目的不是为了杀人,再杀下去,不知又要有多少人被卷进来,人人自危之下,哪里还有对抗叛军的心思了?”
火拔归仁似乎并没有继续争辩下去的打算,反而还点头附和着:
“相公所虑甚是,如果再扩大下去,惊动了朝廷和天子,恐怕还要多费唇舌。”
火拔归仁的语气中似乎对朝廷和天子并不很忌惮,反而有种轻视的意味。其实,火拔归仁对朝廷的轻视自有他的道理,绝对不是自大的狂妄。
自哥舒翰被斩杀以后,放眼朝廷上下不论威望、资历、能力可以统帅大军的也只剩下了高仙芝一人,如果天子想换掉高仙芝,或者除掉高仙芝,那就要有可以替代的人选,可天子有吗?答案是否定的,因而抱着粗大腿的火拔归仁才有了轻视朝廷的资本。
“可惜让杨行本那厮跑了,如果能将此人首级送还给杨国忠,想想都让人痛快……”
火拔归仁是哥舒翰旧部,本就对杨国忠没有好感,尤其是商阳关大战后,他得到了较为可靠的消息,此人在其中起到了一定的消极作用,因而更是恨透了此人。杀不了杨国忠,杀掉杨国忠的侄子,也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
只是杨行本似乎不是个庸人,还有几分本事,在身中数箭,以及骑兵的围追堵截之下居然能够得以脱身,这让火拔归仁大光其火,一直引为憾事一件。
“杨行本出身神武军,如果没有些本事,怎么可能得到秦晋的重用,然后又让杨国忠夺了回去呢?”
高仙芝对杨行本的底细十分了解,一提起秦晋他竟隐隐有些莫名的烦躁。
“秦晋?相公也太抬举竖子了,听说此寮一年以前不过是个区区县尉,若非幸进,又怎么会一越而成为太守?”
火拔归仁的话中隐隐约约透着一丝阴阳怪气的味道,甚至连他自己都有些说不清道不明,因何对这个与自己八竿子打不着的人竟有如此恶感。
见高仙芝凝眉沉思,还以为他在担忧杨行本逃走的事。
“秦晋跋扈之名虽然在外,难道还敢以杨行本叛逆的借口来与相公为敌吗?岂非是以卵击石?再说,他身受重创,即便逃脱了咱们的追击,也躲不过老天的所命,请相公尽管放心,说不定此人已经成了山中野兽的果腹之物。”
高仙芝却摇头道:
“杨行本逃走与否并不值得人担忧,我担忧的是孙孝哲下一步的动作,一定要早做应对才是!”
提起孙孝哲,火拔归仁的看法则相对乐观了许多。
“此人名声在外,不还是一战败在了商阳关外?”
“你以为孙孝哲的亏是吃在商阳关?”
“难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孙孝哲最根本的图谋是袭取河东城,然后再以河东城为跳板夺得蒲津桥。”
闻言,火拔归仁双手紧攥,捏的骨节嘎嘎作响。
“此贼到有些诡计,如果蒲津桥一旦掌握在叛军手中,潼关之险便要大打折扣了!”
其实蒲津桥如果丢了,潼关之险哪里是要打折扣的,而是很有可能将要面临腹背受敌的局面。
想一想都让人觉得后怕,原来孙孝哲的图谋竟根本不是商阳关。
“否则以商阳关的地里位置,值得死伤数万人发动强攻吗?”
火拔归仁说不出话来,高仙芝今日说的没错,孙孝哲就是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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