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给……给。”三岁的孩子,说话还很含糊。伸出的小手,手心里握着一只麦秸编的小狗,因为被攥得太用力已经有些变形,勉强能看出头和尾巴。
陆啸眼中泛起一丝暖意,接过那只小狗,伸手在女娃头上揉了揉。小包子咧开了牙还没长齐整的嘴,眼睛眯成了弯弯的两条细缝。
“锦儿?啊……将军。”
女子的轻呼声传来,陆啸将女娃抱起,交到匆匆赶来的母亲手里。“大嫂。”
秦展之妻赵氏面上带了些歉意:“锦儿调皮,打搅将军了。”
“无妨。这府上冷冷清清,有个孩子也好热闹一些。”陆啸说着,弯腰自石板缝隙之间揪了数根干枯的草叶,在指间摆弄了几下,竟变成一只胖乎乎圆滚滚的小猪。秦锦惊喜地睁大了眼睛,两只小手拢在一起,小心翼翼地将小猪捧在掌心,“咯咯”笑出了声来。
赵氏有些心疼地看着露出淡淡微笑的男人,轻声道:“明诚若是喜欢孩子,那便自己养一个。这陆府,也是时候该有个女主人了。”
秦展之父当年与陆文远是割头刎颈的过命交情,秦父战死沙场之后,陆文远便将早年丧母的秦展接来陆府抚养。而待到陆文远与安平公主相继去世,陆啸孤单一人,秦展便也自发担起了当大哥的责任。赵氏家中也是玄韬军出身,陆啸十四岁丧母之时她已嫁入秦家;秦展之于陆啸如长兄,赵氏自然便是长嫂。这近十年来多亏她劳心操持,这勇烈侯府内务才不至于连个管事做主的人都没有。
陆啸听了她的话却是一怔,笑容渐渐淡了。他没有开腔,转身去拿起战刀擦拭。赵氏只当他面皮薄,笑着摇摇头便抱着秦锦离开了。
战刀用沾了井水的棉布擦拭干净,锋利依旧,雪亮如新。陆啸却似有些心不在焉,用因常年握刀而生了茧子的指腹在刃口上缓慢地来回游移
。
已是四十余天……不知那人在宫中过得如何。
“将军,将军!”呼喊声将他唤回神来。陆啸循声望去,只见门房急匆匆跑过来,喘着粗气道,“袁……袁先生来了。”
越过门房的肩头,陆啸看见那熟悉的月白色身影已经出现在不远处回廊之上。他站起身,向朝这边走来的男人抱拳恭敬道:“先生。”
相别一月有余,袁初依旧是先前的那副老样子,没有任何改变。他打量了一下陆啸的气色,淡淡开口:“看来你回复得不错,就算是被停俸削职也未受到多少影响。”他抓过陆啸左手,探出两指搭在腕上,闭眼听脉。“容熙如此做,你心中可是生出了怨怼?”半晌,男人突然道。
“我于丰郡一役为求速克叛军,罔顾百姓性命,已是事实。”陆啸平静道,“左相咄咄逼人,皇上也是情非得已。”
袁初冷哼一声:“看来你依旧没学到半点教训。”他睁开眼,后退两步,手按上腰间剑鞘,“许久未和你切磋,让我考校考校你这几年来长进到了什么程度。”
刀光剑影纵横来去,呼啸着割裂空气,碰撞之间发出锵然声响。袁初不愧为师长,虽是已逾不惑,又多年不曾动武,身手却没有半点退步,与陆啸不相上下。“为将者,当何如?”男人看着自己的徒弟,突然抛出了与十年前同样的问题。
陆啸一怔,这次却没有立刻回答。袁初趁他短暂的愣神欺身向前,反应过来的陆啸连忙横刀抵挡,两人的兵刃狠狠撞在一起,互相别着动弹不得。袁初的脸离他不过半尺之遥,男人的眼眸幽深,看不出真实情绪和想法,声音却依旧冷厉,“还是当初的答案么?如今你依旧觉得自己了无牵挂,可以随时随地为国捐躯么?”
陆啸沉默。袁初收了手上力道,还剑入鞘:“你在犹豫。”
年轻将军依旧沉默,半晌才开口:“世事无常,自然不能全盘如我所愿。”
袁初不屑道:“你既知道容熙已有了方少涯,便该明白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只是这般站在旁边看着,又有何用?”
陆啸垂首不语。袁初实在恨极了他这什么事情都藏在心底从不宣之于口的性子,却偏偏又无从发作,只得一拂袖子,转过身去:“他不是甘心坐以待毙之人,若是有人将其逼上了绝境,自会破而后立。深宫似海,可不是明哲保身就能躲得过劫难的。他过不久就会来找你,到时候,你
又要如何面对他?”说罢也不等对方回答,飘然而去。
当日容熙对朝华殿内所有宫女太监都施了杖刑,二十余人,活下来的不过三五个,也都是奄奄一息,躺在床上过了半个月才将将下地。很快便又有一批下人被送了过来,与上次不同,此番进了朝华殿的个个乖巧听话,对莫云笙从未有半点不敬。常宝总算尝到了使唤人的甜头,指使着这些人将朝华殿内内外外统统收拾了一通,忙得乐此不疲。
莫云笙这几日来已知道了北燕皇帝与右相的事情;容熙似乎对此毫不忌讳,宫城之内竟是人人知晓。除此之外他还探听到另外一个消息,皇上从来不过问后宫的任何事情,一切都是由皇后全权处理。自小在南陈宫中长大,他当然知道自己在那位皇后看来定是扎眼得很,于是更加深居简出,谨言慎行,并告诫常宝也要处处小心。
而容熙却果然如他自己所说的那般,三番五次造访朝华殿,最后竟变成了每日的固定行程。莫云笙对此烦不胜烦,却只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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