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臂制止了气不过要跳出来的常宝,莫云笙压下心里上涌的怒气,淡淡道:“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在东宫没人教过你么?”
“叫你乱说,叫你乱说!”王成装模作样地打了自己两个耳光,又讪笑着凑了过来,“小的知错,小的知错!小的对殿下的忠心天地可鉴,还请殿下您大人有大量,别和小的计较……”
莫云笙懒得再听他油腔滑舌,不再理会转身离去。刚走出不远便听见后面传来一声短促的冷笑:“马屁拍到马腿上,活该!”
少年回头寻那说话人,却是被派遣押送银两的东宫侍从之一。王成在莫云笙这里碰了一鼻子灰,听见那人嘲讽,当即勃然大怒:“狗娘养的,你有种再给爷爷说一遍!说是先去上洛,谁知道会不会半路就给人做了,还有那闲心去笑话老子!”
他这一句话也正中对方痛处。前途未卜的恐慌终于寻到了宣泄的出路,仿佛捅了马蜂窝一般,两伙人越看彼此越发不顺眼,又谩骂了三两句干脆打了起来,一时间院内尘土飞扬;守在院门口的北燕士兵也不阻拦,反倒站在那里说笑指点,仿若看戏。
莫云笙木然看着这一切。他的尊严,他们这一行人的尊严,南陈的尊严,早就在北燕面前丧失殆尽,再如何遮掩挽救也是无济于事。少年垂下眼帘,嘴角扯出一抹讽刺。
陆啸会护着他?真是荒唐。被强加期望,被质问,被怀疑,乃至被鄙夷被侮辱,这一切都是拜谁所赐,他记得清清楚楚。那人高高在上,在这玄韬军中说一不二,对于他来说不过是一开口一动手的事情,又怎么会去考虑会给别人带来怎样后果。
命他随行战场,或许也不过是个心血来潮的决定罢了。留在军中如何,先行前往都城又如何,上洛不过是个更加华丽也更加残酷的牢笼,只要他还背负着这个和亲的可笑头衔,这一切又有什么分别。
废太子容煦早在十月初便于商阴修建宫殿,自立为帝;这一个月来其军队又攻下了献郡,三座城池互为犄角,可彼此呼应救援。如今刚刚过了秋收,正是粮草充足兵强马壮之时。陆啸领兵自安阳再度出发,星夜行军,于十月下旬抵达目的地,与容煦率领的叛军隔着滇水遥遥相望
。
除去当初方少涯代笔的密信以外,军队在河畔扎营后不久,容熙亲笔所写的圣旨也很快被送抵军中。上面容煦的罪状洋洋洒洒近千言,末了颁下旨意,命陆啸务必在一个月内击溃叛军,并于改元大典举行之前返回。
帅帐之内。
玄韬军当年由陆文远一手建立,如今在座的这十来个将领,包括秦展之父在内,个个皆由他亲手提拔,大都算是陆啸的父辈。陆啸在战场上杀伐决断说一不二,私底下对这些叔伯却也是恭敬有礼;众人彼此熟稔,军议之时也比较随意。
此番升帐,便是要探讨一番如何能在一个月之内败退叛军。
“还用得着想什么法子,直接杀过去不就得了!”一虬须大汉瓮声瓮气道,“有将军在,什么城打不下来!”
“老李你好好做你的先锋便是,这军议不劳你费神。”一白面汉子说笑道。他随即又正经起来,蹙眉开口,“叛军那边数得上名的将领只有曾文恭一个,容煦那人气量狭隘难容贤才,偏偏却对这个表兄言听计从,将自己的五百甲士都拨给他贴身护卫。若是想从此人处入手,当真要费一番心思。”
“废太子母族势力极大,当年权倾朝野;如今虽是龟缩一隅,依旧不可小视。”坐在主位左边下首的一员较年长的将领手捋长须,满面忧虑,“虽说我方胜算在手,但想以一月为期令其速败,皇上也太强人所难了。”他转向注视着沙盘沉默不语的陆啸,“将军可否向皇上上书一封,恳请宽限十余日,以保战事万全?”
“皇上向来说一不二,孙伯父你又不是不知。”坐在他对面的秦展咧了咧嘴。
“话虽如此,但常言道‘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为求稳妥延缓几日,也是未尝不可。”孙瑜反驳道。
“叛军必须在一月内击败,军队必须在改元大典之前赶回上洛。此事根本没有转圜余地,多说无益。”一个不近人情的声音忽然响起,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停了议论,循声望去。
角落里站着一人,两手抱臂靠在牛皮所制的帐帘之上;他未着头盔铠甲,竟是一身书生打扮,看上去和其他人格格不入。容貌俊逸神情却是冰冷,眼角和双鬓染了风霜,视其年纪应是已逾不惑。
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男人哼了一声,竟是有些不屑:“容熙把方少涯提上来为相已是顶住了朝中重重压力,这才盼望着玄韬军做出些成绩来,震慑那些还
揣着别样心思的大臣们。改元之时皇帝要祭天祭祖,大宴群臣,正是下手的大好时机;如今上洛看似平静,实际早已风云暗涌。若是晚点回去,这龙椅上坐着的是谁,可就不好说了。“见众人微微色变,他顿了顿,嘴角挑起一丝讥诮,”帝位之争向来成王败寇,你们还以为容熙那位置来得干干净净不成?容睿已是死无对证,遗诏不知所踪,究竟谁是叛逆谁是正统……还说不准呢!”
话虽说的在理,但这口气却不甚中听,对于北燕皇室更是直呼其名,半分恭敬也无。当下众将脸色便有些难看,李姓将军一瞪眼正要说话,被那白面汉子使眼色强压了下去。一时间无人开口,竟是冷了场。
“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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