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宇觉得自己胸膛的心脏砰砰地跳,他不知道母亲所说的“再也出不来”是什么意思,他妈一哭,他的心也乱了。他只会笨拙地拍着母亲的肩膀,手足无措地安慰她,“妈,妈,别哭了…我们去打电话,问问舅舅小姑他们……”
这话点醒了赵母。赵父对家人一向大方至极。赵家本无权势,全靠赵父一人爬上去,转头再带上一堆亲戚。他们家救了小姑的命,将舅舅不成器的儿子硬是拉进局里成了一个小干部,更别提那么多的朋友熟人,曾经过年过节在家中往来不停,烟酒补品不要钱一般地送来,这时候定会有所办法。
母子两人拿来电话簿,一个个对着拨打电话。
一个个拨打出去,能接的大多含糊其辞匆匆挂断,更多的只回了忙音。
唯一一个多说了点的舅舅语气焦急:“小宇,你爸不会牵扯到你表哥吧?他可没有收过钱……至少收得不多呀!”
赵宇的心慢慢凉下去,脸却烫起来。他说不清楚自己现在是什么感觉,只觉得震惊、羞耻、不敢置信并存。若不是他的母亲向来温吞懦弱,他不得不站起来支撑下去,也许他更希望自己像个孩子一样哭一阵,便能有人解决。他从未觉得,自己竟如此盼望见到李安生一眼,哪怕见到后一点用也没有。
赵母尚抱希望:“时间也晚了,兴许人家都睡了……”
不久之后的母子便会知道,人情似纸张张薄,世事如棋局局新。世态已变,他家已不是那个高朋满座、宾客盈门的地方,留下孤儿寡母,不过是人情冷落,连从头再来都再无伸手之力。赵宇挥霍着不属于他的财富、将欺凌与暴力留给权钱解决,顶着大哥的名头招摇的快活日子,给了他十七年,也该到期收回了。怎么会留情,凭什么会留情?
赵家风光一辈子,出来一名贪官污吏,一位无能妇人,一个败家公子。
忽喇喇似大厦倾!
24
在李安生的印象里,一切都从那一天开始悄然转变。
赵宇向他说,赵宇的父亲外出出差一段时间,他母亲需要人陪伴,无法每天晚上见面。李安生答应了,尽管他心中存疑。
赵宇实在不适合说谎,李安生想。赵父以往也并非每天在家,应酬繁多,赵母依然开开心心与小姐妹潇洒,对赵宇几乎给了全部的自由。怎会因为短暂的出差,就逼迫儿子在家陪她?
但他什么也没有说。
平时不能见面,没有关系,他们还有周末。高三的一中开始补课,每周六还要多上一整天。李安生在周六上完了课便回家,照顾母亲、烧饭,等待赵宇来。赵宇来了后他才会动筷,两人吃完后便亲吻,亲吻完便上床。越久没见,他们亲吻得越发热烈,从门板压到床上,没有开暖气的大冬天也能大汗淋漓。直到周日的赵宇回家,往往嗓子都会半哑。
李安生知道自己快疯了。
他冷冰冰地看着赵宇对他有所隐瞒、慢慢远离,他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翻天倒海。他无法克制自己心中无限的猜忌与怀疑,哪怕他屏住呼吸、拼命克制,不想让自己成为像怨妇一般斤斤计较的可悲角色。他揽着那人拼命的亲吻,一直亲到双唇红肿为止。他抱着他在家里、在僻静无人的小巷子里、在黑暗中的路灯下亲密,尽管理智告诉他他应该保留温柔。他的每一个毛孔都在叫嚣着需要他确认他的所有权,但越是亲密无间,他却发觉他们之间的沟通越来越少。赵宇从不知道李安生的老师如何、同桌是谁,连寒假的一中要补课几天都不知道,而李安生也是同样。偶尔有一天,赵宇说起一个同班同学,却发觉要从头开始介绍的时候,两人都沉默了。李安生干脆翻身亲吻上去,勉强结束了尴尬的局面。
两人互相掩饰着,将一切都粉饰太平。直到有一天李安生俯在赵宇身上亲吻至情动,却闻到了熟悉的香水味,几乎将家里掀了个底朝天。
两人吵到翻天地覆,连李母在隔壁房里摔了杯子都没能让他俩停下来。香水自然只是一个巧合的误会,但他们都知道争吵并不单纯因此而起。最后两人都吵到沉默,赵宇喘着粗气,胸口大力地起伏,疲倦地揉了揉头发,他说,“我寒假,要和以前一样……出去吃很多饭…很多人请客……太忙了,我不来找你了。”
李安生:“好。”
他坐在床上看着赵宇离去,一动不动。
赵宇真的没有来过。李安生出乎自己意料的平静,他照常地写作业、背书,做家务、照顾母亲,定期地陪她去透析。赵宇不来吃饭,那他连荤腥都不需买,母子二人吃点粥面即可。家里的存款已经全部掏空了,所幸这个月他亲生父亲又打了钱来。钱历来不多也不少,养孩子绰绰有余,养病人远远不够。但李安生将钱一块掰成两半花,竟也能勉强支撑下去,在大年夜的晚上,他还烧了鸡汤,做了鱼,可惜李母没有胃口。剩菜连着吃了四五天,最终还是倒了。他甚至偷偷地留下了两百块钱,是他这一年从每月的生活费中扣出来的,想给赵宇买些什么作为新年礼物,尽管赵宇从不缺钱。
过年是快活的。年是每个苦难人的宝典,不论富贵与贫穷,享受着同样的节日,闻同样的鞭炮余味,将一年的高兴与不高兴用“年”给死死摁压住,以为过了这一年,就会迎来更好的日子。
李安生独自站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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