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越战越勇,摊上物品换了一茬又一茬,直到老板可怜兮兮地抓紧手中的套环,痛心疾首道:“这位侠士,一人只有三次机会,你已大大超过了。”
我家掌门毫无所谓:“加钱便是,好生啰嗦。”
我看他玩得开心,便悄悄地从身后走出人群,往边上的店铺闲适走去。
及至暮色沉沉,街上花灯渐渐亮起,我从店中走出,照着原路寻他,套环摊位已经早早收摊,路上行人也已换了一批。我在人群中边走边瞧,没有多久便看到那人扎眼地站在路中间到处张望,手上抱着一大摞套来的商品,古玩字画皆有,行人走过都不由自主地朝他看去,还当他是哪个奇怪的路边商贩在兜售。
“掌门。”我走到他面前,“云华帮你拿吧。”
我家掌门回头见着我,立刻就瞪了过来:“你去了何处,可知我寻你多久!”
我说着知错,从袖中拿出一张半脸面具,那人还在眯眼看清究竟是何物,我已经伸手把他的脸孔一托,轻轻地罩了上去。
我家掌门眉目明晰,面具之下一双眼睛愈发漆黑,“戴着果然合适。”我扫了一眼仍然裸露在外的淡色嘴唇,笑道,“还比较方便。”
林长萍不易打发,又住在同一屋檐下,上次闯出个刘府小姐才匆匆遮掩了过去,若是日后再是遇见,便不知会是副怎样的景象了。况且武林大会中难保有人认得掌门,如此一来,不如遮面行事,一劳永逸。
我与掌门细说一二,那人开始死不愿戴,开口闭口我凤尧难道会惧怕那些无名小卒不成,我一件一件拿过他手上的物品,便拿边说着:“那下次再碰见林长萍,便只能仍行水榭之法,掌门可要体谅云华。”
那人横眉咬牙,戴着那明晃晃的面具憋了半天气,终于不再吱声了。
很久没有下山接触世间景象,即使这一路旅程,也大多只是匆匆赶路,没有闲暇体会这些民间乐趣。今日偷闲片刻,却让我感觉出,掌门还是向往着这些不起眼的热闹游玩,那人心情自在,和我并肩走在长灯街道上,嘴上仍在挑挑拣拣着,花瓶放在大厅,手钏送给明穗,笔墨给账房记账云云。
此人性情不改,一腔热血皆付给门派弟子。想当初他带我出行在外,难得上街一趟也总是给我买许多物件,那时流行给孩童穿八宝褂衫,脖子上系长命锁,我家掌门就给我照着时下吉利的拾掇,虽然我觉得装扮愚蠢,但也生生带着那长命锁有半年之久。
我看着他一本正经地把全部物品分配完全,故意遗憾地叹道:“掌门替门派考虑周全,真让人感怀,只是云华一件未得,不免有失落之感。”
我家掌门扫了我一眼:“你这么大了,怎么还要和师弟师妹们争抢这些小物件。”
“正因为年纪最大,所以反倒羡慕起小师妹了。”如今早已不是系长命锁的年纪,收到礼物的次数也大大减少许多,说有酸味倒也不假。
那人沉默片刻,似乎是在猜测我这遗憾程度究竟到了何种地步,过了一会儿他咬了咬牙,手势看似无意地从腰封中一掏,顺势摸出了一块金色长穗的翠玉来。我正在愣神,忽见他把穗玉往我这边一丢,接着把目光直直钉在了远处的凉亭顶子上,耳朵后泛起一层浅浅的微红。
“……掌门,”我摸着那块温热的绿石,“你何时买的。”
“随便瞧见了买的!”那人素来讲不来温情言语,语气恶劣地像是在冲人讨债,“你那块玉佩带了那么多年,可算是丢了吧?看见你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东西,还不如买了带上,也好叫我看了习惯!”
我家掌门从来粗心大意,自己的事情都常常丢三落四,没想到却注意到了我一个小小的佩戴玉佩。我心中温热又后悔,早知道他在意我佩戴与否,便不把那石头送与沈雪隐,也免教他以为我遗失爱物,白白记挂于心。
这翠玉剔透清韵,缚在金色绦绳中显得明彩生辉,我把它合拢到掌心,轻轻地说道:“多谢掌门,云华很是喜欢。”
那人窘迫得不行,只不耐地说着:“可别再丢了就好。”
我看着他死死盯着别处的模样着实可爱,便把手上绦绳绕了一绕,忽而道:“咦,这翠玉怎有数处裂纹,别是赝品罢?”
此等言语当即浇得我家掌门晃了一晃,登时就转过脸来,那表情无疑便是在说“混账你在挑三拣四什么啊!”。我笑着把他后颈一捞,只稍稍低头,就轻易地吻上了那人的嘴角。
半脸面具,果真便捷无双。
大街上行人来来往往,我在灯影之下看向他眼瞳中落下的星星火光。
“谢谢你。凤尧。”
十八、黑夜
夜间寂然,窗外凉薄的月光洒进来,照在地上如同一层浅浅的霜花。我躺在床上,把那串金穗翠玉举到半空,碧绿的玉坠微弱地摇晃着,在鼻尖擦过时带过一阵缓缓的气流,像是有着生命力一般。
若是被明心知道我额外得了这串好处,定然又要气得大呼偏心了。我在心中微笑,情不自禁地把玉片放于唇上轻触了片刻,冰凉感觉仿佛是寒气发作时那人的身体温度,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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