砖头扯他粉色纱裙的小裙摆。对方牵起他的手,甜甜地笑:“我陪你看大脸猫呀。”
画室。
荀衍趴在玻璃上往外看:“休晋真的不像是年轻人。”
“他开启灵智后,有五百余岁了吧。”
自从那天之后,郁空桑就没有出过这间临时画室,也鲜少有笑意。他像一个自知快要死亡的绝症病人,不肯分一点颜色给这残留的世界。
不见山没有成仙,更没有成神。他死了,死得惊天动地,几乎全天下的修者给他陪葬。是他最不愿见的场面。
郁空桑以为他会成神,以为他会行走世间,怜悯生灵,播撒他的坚毅。而那用血与肉铺成的路,最终载着他轰轰烈烈奔赴地狱。
“四百多年前,师父从夜里醒来,他叫起我。我足有三年不曾睡觉,当时不过刚歇。师父也不眠不休了七年之久。他告诉我,修仙界的天崩了。
“我看着漫天繁星,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天还好好的,神的心脏也仍然倾泄着月华。这时师父说,他看见了天地意志。
“我以为师父是说,他窥见了天地的本源,即将要飞升。可是不是,师父说,天地意志在抽调世间的灵气和修者的灵气。
“我那时实在不能算个修者,但被挖掘后天分好,拜了名师,所以我感觉不到,情况真有师父所说的那么可怕吗?
“天地意志在人们看来,一直是掌控雷电的工具,降下神罚,除恶念,化私念,教修者飞升。我问师父,天地意志抽调灵气做什么。师父说对付一个人。”
“不见山。”
休晋淡淡吐出这个名字。
“天地意志抽取天地间的灵气,等到灵气稀薄,又抽取他能感知到的修者。清醒的人,沉睡的人,只要被它捕捉到了一丝气息,谁都没能逃掉。
“洹山修仙者三百四十九人,没有谁有办法解除这种锁定或者延缓日渐衰弱。外界也没有。既然没有,师父他们索性窥探到底。
“不见山八十一次洗经伐髓,早已不是当年的愚钝之徒。他力量通天,和天地意志对峙,不愿化他的私念。
“他一步也不退缩,直到他知晓他的朋友,朋友的徒子徒孙正因他的固执受着磨难,霎那间目眦尽裂。师父说很像他每一次洗经伐髓,睁开眼睛时那种极致的残忍。天地意志再一次发问,问他是否愿意化去私念成仙。”
“他说,我不愿意。”
“天地失色,我耳边尽是轰鸣。师父不顾自身,保护着我。等我醒来,一切归于寂静。僻虚楼阁无人维持,渐有倾颓之相。师父嘱咐我五十年内不要修炼,我没有敢去想原因,答应了。”
休晋声音仍然很轻,没有带上任何一种情绪。“后来,天地意志泄露,人人窥探,反被天意所伤,迅速消陨。”
“从那以后,我再未听闻有人飞升。”
荀衍不知道休晋居然能说那么多话,他想到那五十年不知道做过什么的暗哑时光,有些明白他的少言寡语。如今看他默默立在墙角,不论周围如何喧嚣,也总有一抹孤独。
“他很爱酒。”
郁空桑斟下一盏新酒,却不喝。玻璃房中的酒气弥漫,田田每次来画画都会醉倒。“还爱茶,爱佳肴,他什么都爱。和我们这群诞生就被寄以门派厚望的人一样,也什么都曾涉猎。可唯独他,每一样都爱。”
他爱的,是世界的一切,像一位神。
荀衍盯着他对面的酒杯,几天来没有人触碰,也没有落灰。他看着那可怜的白玉盏,鬼使神差地伸出了右手。
而那装了水的晶莹石头也颤颤巍巍地往他右手缓缓飞来。
一滴酒晃出摇摇欲坠的杯子,滴到地上。荀衍惊惶缩手,“啪”,酒盏碎成几瓣。
郁空桑喝了杯中酒,收起杯子和酒壶,处理掉地上的碎玉。他上前抚摸着荀衍的头发,轻轻梳理安慰他:“走吧,我们上节控制力量的课。”他牵起荀衍的手,一步一步走下楼去。
荀衍反手握紧他:“我、我……”
郁空桑皱眉:“你不想修仙?”
荀衍不知道怎么说,沉重地点了头。
“不行了,衍衍。你有自己的私人空间,我们不能寸步不离地保护你。”
“郁空桑。”
这是荀衍第一次叫他的名字。他疑惑地看着他。
荀衍理清话头,抬眼问他:“我到底是谁。”
郁空桑这才看见那双眼睛里有什么。他的伪装不够好,滔天的惊慌围绕在他瞳孔里,掩盖不住的害怕像眼泪涌向眼角,他在这一方小院放养的敏感转过身变成一只凶恶的猛兽。
原来他最在意的是这个问题,郁空桑明白。一开始他并不知道荀衍和不见山有什么渊源,现在也没有理清。他从千里之外漂流而来,是完全的本能,这里的空气吸引着他,吸引着其他妖精,还有更多没有发现就被堵在院子外面的修者。
“我,是谁。”他不知道自己故作强硬的质问里露出多少小心翼翼。
但在郁空桑眼里,这太过明显。他控制不住,一把搂过这个瘦弱的身躯。
这个人每天给别人做上一桌菜肴自己却吃的很少,腰肢细弱地郁空桑不敢用力。他的手在颤抖的背脊和脖颈处来回安抚,把他的头按向自己的胸膛。他更想把这个人揉进自己的身体里,让他在自己心里哭,不用憋着,也别让他看见了难过。他一下一下的抚慰,像一首安神的摇篮曲。而怀中人的颤抖随着时间的前移越来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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