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榜一出,立即引来众人围观。长长的一串名单,最显眼的自然是当头的三个,金科状元乃是一匹黑马,击败了京城中呼声最高的樊氏才子樊晓宁,风头正劲。两位头戴纱笠的人站在人群中,其中一个跺脚低声道:“二三名都是樊乾那老贼的心腹门生,实在是让人气闷。”
另一个沉默片刻,说:“树大根深,樊乾权倾朝野近十年,当今圣上想在两三年内夺回皇权实属不易。”
“金科状元可不能说这样的话呀!”
“……如想扳到他,须另辟蹊径。”
“说的是,长走夜路如何能不湿鞋?根须繁多必会冒出地面,我们只需顺藤摸瓜而已。”
“嗯。”
“说来,师兄你那位小徒弟居然也算争气,竟是二甲进士,虽然是第十名,但封个七八品应该没问题。再说他老丈人又是宰相樊乾,既是宰相门生,封个六品京官也有可能。可惜风波将起,待到树倒猢狲散之日,秦家也必将受到牵连。”
“……”没接话,目光移到那个熟悉的名字上。斗笠下隽秀的眉却深深蹩了起来,眼中涌起深深的忧虑。
大考过后,中秋将至。
中秋佳节,睹月思人。玉兔空捣碧玉杵,嫦娥衔恨向人间。
皇令召各位新晋进士入宫赴宴,与皇亲国戚、文武百官共庆佳节。这对于初来乍到的新人来说是绝好的机会,打探朝局、结交权贵,甚至得到皇帝或某位公主的青睐而飞黄腾达,也不再只是梦想。
八月十五,巳时,内外王、公、台吉等着朝服集太和门,文武各官集午门。设御宴宝座前,内大臣、内务府大臣、礼部长官视人数多少设席。丹陛(台阶之上的月台)上张黄幔,陈金器其下,卤薄(皇帝仪仗)后张青幔,设诸席。鸿胪寺官引百官入,恩科进士随后。
席间饕餮珍馐觥筹交错,歌舞琴箫鼓乐齐鸣,新科进士早已看花了眼,迷醉在华丽的漩涡中。皇帝似是对新科状元极为器重,不仅将他安排在离自己最近的左侧筵席上首,并不是侧身与他说着什么。状元郎正襟危坐,并未被眼前美景迷得眼花缭乱,甚至连皇帝身后珠帘中的众位公主也并未多看一眼。
向外偷窥的公主们不免失望,当届状元不仅其貌不扬,还是不苟言笑之徒,实在是无法让人生出好感。倒是坐在较远处的另一位年轻儿郎引得众公主窃窃私语。
“面如玉冠,唇若丹砂,那份忧郁没落的气质不流于其他的俗人,实在是绝世出尘翩翩公子。”
“听说那人是当今宰相大人的佳婿,富商秦家的公子。”
“唉,好则好矣,可惜已有家室。”
秦蠡恍然不知自己早成了公主贵人们谈论的对象,与驸马之位擦肩而过。也没有心思去结交新友,欣赏歌舞。他的眼神不时飘向远处,看那人与皇帝谈笑自如的神态,苦笑,举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酒入愁肠化作千般痛,眼前一片模糊。秦蠡觉得这嘈杂的环境震得头都痛了,踉跄起身向席外走去。
樊乾正与内侄樊晓宁细谈,见秦蠡起身,打眼色让樊晓宁去看看。
陆宇明余光瞥见秦蠡离席,跟皇帝告了个罪,也起身跟上。
“秦兄,实在是巧,你这是要去哪里?”樊晓宁快步赶上,与秦蠡招呼。
“……原来是樊兄,樊兄不在席间,跟着秦蠡做什么?”秦蠡已经有三分醉意,说话也不客气起来。
樊家嗜男风由来已久,更何况樊晓宁这等fēng_liú公子,此时见秦蠡面若桃李,眼中带着三分骄横三分迷蒙,一阵心痒。一手擒上他的手臂,讪笑道:“你是樊家女婿,说来我们也是亲戚关系。如今又是同朝为官,更要一起辅佐宰相大人,你说这是不是有缘分呢?”说着,手上用力就想拉秦蠡入怀。
陆宇明远远赶上,见两人纠缠在一起,皱紧双眉。正待上前为秦蠡解围,忽见秦蠡一把挥开樊晓宁,退开几步。樊晓宁失了面子,勉强赔笑说了几句便拂袖而去。
秦蠡赶走讨厌的苍蝇,又摇摇晃晃地朝僻静无人之处走去。忽然手臂又被擒住,心头怒火升腾,回手便没头没脑的打去。
“你有完没完?!放手!!”
“秦蠡,是我。”熟悉的清新味道,熟悉的低沉声音,熟悉的温暖体温。
秦蠡愣愣的看着握住自己的人,一时失了神。
陆宇明将秦蠡带到花园假山后的隐蔽处,细心观察四处无人后,低声对他说:“朝中会变天,申请外放吧。”
十五月明,月光柔和的照在两人身上。
看秦蠡还是一脸呆呆的凝视着自己,又不放心的加了一句:“你听到了吗?”
“你为什么……不告而别?”秦蠡开口,却是所问非所答。
陆宇明也是一愣,仔仔细细看向秦蠡。他瘦了不少,脸颊有些凹陷,脸色因酒气显出不正常的绯红,但眼底的黑影可以看出最近的疲惫。原先那个意气风发,倨傲说着要考出功名的富家少爷不见了,满目的哀伤与没落。
手不自觉的抚上他消瘦的脸颊,语气不再那么平白:“抱歉,我有不得不做的事情不需完成……”
“那我呢?为什么……连一句话都没有?我在你心里,难道……难道连一点地位也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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