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伍少委屈得鼻子一酸,眼眶瞬间有些潮湿。然而孩子到底长大了,自然不会允许自己轻易落下泪来,只得咬紧了下唇闭上眼,回想郝肆奕方才所说的调息之法。
韩轻嗣见郝肆奕方才抬手抽那一下的时候手指颤了颤,眉头一跳,身形仿佛也往那方向移了微不可见的一寸半寸,然而到底没有冲过去拦下那藤条。
他阖上眼,睫毛在晨曦的照耀下微微颤动,许久后又睁开,恢复了以往的清冷之色:“知道了,多谢先生。”
说罢,又深深看了郝伍少一眼,独自起身回房去了。
第十七章
自那以后,郝肆奕每天逼着郝伍少修习内功,韩轻嗣则出去多方活动,托人帮忙搜罗各种内修的书籍。
然而韩轻嗣并没有什么人脉。他自十二岁遭蒙灭门血灾,从此性情大变,一直住在郝家,不愿也不屑与其他人交往。如今有求于人,竟不知该求何人。所幸郝家有些势力,在江湖上朋友也不少,不久郝大富就为韩轻嗣弄来几本内修典籍,使得他暂时不至急躁自厌。
郝伍少每日精疲力竭地回到房中,都能看到韩轻嗣全神贯注地翻看着典籍,一本书已翻得卷了边,他还在细心琢磨。韩轻嗣当真已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每日的服药也是拖拖拉拉心不在焉,最后索性让郝伍少自己撸的差不多了再唤他过去。
一日两日也便罢了,时日久了,郝伍少逐渐变得不安,满心忐忑。
他开始胡思乱想,整夜整夜睡不着,担心韩轻嗣武功无法恢复会受不了刺激,担心韩轻嗣修炼时会走火入魔,更担心……担心韩轻嗣会后悔杀了江颜逸。
如果江颜逸活着的时候,韩轻嗣有什么三长两短,江颜逸都会轻易替他解决的吧。然而自己,却什么也做不了。
郝伍少不是练武的材料,更没有武学的心,他练武时进步极慢,每日好不容易小有所成,睡一觉起来,翌日又统统丢光了。
郝肆奕没当过师父,耐心差得很,前几日恨铁不成钢地对着五弟又打又骂,后来见郝伍少镇日失魂落魄,又开始心疼后悔,对他的管教也就逐渐放松了。
这日练了不到一个时辰,郝伍少恹恹地往地上一坐,耍赖不起来了:“四哥……”
郝肆奕皱了皱眉头,并没有发火,指着院中的木椅道:“来这里坐。”
郝伍少吃了一惊,见郝肆奕将手中的藤条放在一旁,自己走到木椅上坐下,这才欢喜地一骨碌爬起来,生怕动作慢了令郝肆奕后悔。
郝肆奕难得温柔地摸着他的长发:“这几日太累了?”
郝伍少连连摇头,想了想,又点点头。
郝肆奕叹了口气,忽觉自己亦是身心疲惫,他阖上眼,睫毛不住颤动,沉默了许久。郝伍少渐渐有些不安,犹豫着是否开口道歉。
郝肆奕缓缓张开眼:“那就不练武了,你喜欢做什么?”
郝伍少怔了良久,方才反问道:“什、什么?”
郝肆奕定定地看着他,神情显得有些迷茫:“你……有什么喜欢的手艺?或者,对什么东西比较上心?什么都可以。”
郝伍少眨了眨眼:“呃……我……要不,我回去问问大哥?”
郝肆奕嘴角一抽:“不用,我已问过了。”
郝伍少奇道:“大哥怎么说的。”
郝肆奕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四个字。吃喝玩乐。”
“呃……”郝伍少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我的兴趣都不太正经,所以……”
“不正经也没关系。”郝肆奕漠然道:“前十六年,除了调戏良家夫男,你还有什么爱好?”
郝伍少想了想,道:“捉麻雀算不算?”
郝肆奕沉思良久,想不出能由捉麻雀衍生出什么技艺,喃喃道:“射箭?我也不大会,要不找人来教你?”
他突然眼睛一亮,击掌道:“对了,我记得你记性还不错,弟子规一个时辰就可背下来?”
郝伍少讨好地笑道:“对对,一目十行,看一遍就能记住。不过我速记也健忘,也就记得一两日,超过三日就忘干净了。”
郝肆奕沉吟道:“也算一项特长……”
他突然站起身:“你想不想帮韩轻嗣?”
郝伍少仰起头愣愣地看着他:“想……”
郝肆奕道:“我现在教你轻功,你学好了就能帮他。”
又过了一个月,郝肆奕留下书信一封,言自己与郝伍少离开五日,让裴满衣与韩轻嗣一切不必挂心。
韩轻嗣看了眼信,没怎么上心,倒是裴满衣在屋中来来回回跺个不停:“什么缘由都不交代,就叫我不必挂心?唉!唉唉唉!养大了的徒弟泼出去的水!我怎么这么苦命哟……”
郝伍少骑着马跟郝肆奕出了城,好奇地问道:“为什么不带裴满衣出来?”
郝肆奕懒洋洋地斜睨了他一眼:“你是不是还想将韩轻嗣也带出来?”
郝伍少讪笑着摸了摸鼻子,心道是啊是啊,嘴里却道:“这不是,想给他个惊喜吗?”
郝肆奕哼哼两声,冷冷道:“少个人少点麻烦。”
两个人走了两日,来到距夔城最近的天夏派。
天夏派依山而建,丁点大个帮派,统共不过数十名弟子。
郝伍少站在远处望着朴素的建筑踟蹰道:“这……这么寒酸的门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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