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泽仁讲完,我们想收拾剩下的干粮。沈涟忽然道:“别碰。”
只见马匹的皮肉自挨着地面流血处,开始渐渐呈灰败之色,连带着染上血的干粮也变成黑灰色。
就在这时,一直呆呆站着的申生忽然歇斯底里道:“这是什么鬼地方?天啊,我干了些什么?我要上去!我要回鄂渚!我是疯了才会跟你们一起出来…”
沈涟反手扇了他十几个耳光,直到他捧着红肿的面颊发不出声,方厉声道:“清醒没有?”
申生木然点头,唇角的血迹滴在地面,发出“滋”的一声。
沈涟见他不再叫嚷,转而问道:“谁的金锭带在身上?”
我连忙取出两个小的。
他接过金锭,在掌中将之化为薄薄一滩金水,双手一翻,敷在卫彦尚在流血的虎口处。那处的颜色赫然也有转灰的迹象。
我急道:“他怎么了?”
沈涟推推还闭眼靠在山壁上的卫彦,卫彦望着少年的尸首,疲惫道:“化功散。”
作者有话要说:
☆、群狼
未待我反应,沈涟道:“我会救他,但不是现在。他不可再动内力,而我们需要先出去,我的真气不能损耗太多。”说话间双手疾点,用齐大侠的独门禁制手法暂时封住了卫彦的内力。
我仍然心慌意乱,他深深看我一眼,补充道:“一出去就救他,我保证。”
他的声音具有奇异的安抚人心的力量,令我稍稍放心。
从卫彦的三言两语中,我才知道他在半空就中了那少年的化功散,妄动真气只会发作得更快,但当时我们必须下到谷底,他不得不动。
沈涟道卫彦修为极高,那么霸道的毒物也能强行压得住。倘若武功稍微弱上一点,来不及下到谷底就会筋脉寸断而亡。
我当然很庆幸,但也开始起疑。
人的思维就是这么奇怪,尽管我告诉自己不要多想,却不能不去想。
这个念头不该有,因为这样想太对不起卫彦,在他刚刚拼着筋脉寸断的风险将我带下来的此刻——不到两年时间,一个人的武功可不可能提高到这种境界?
如果不能,那卫彦的武功是不是本来就这么厉害?
齐大侠教过我看武功,也讲过很多江湖秘辛。
无论怎么看,那少年绝对算一流高手,在占尽了天时地利的情况下仍然会被卫彦一刀穿喉。那他之前怎么会屡屡受伤,会中梨花钉那种普通的暗器?
会…频频到医馆找我?
尽管对影卫所知不多,但以常理推测也能明白,有这样修为的影卫,根本不该也不会兼做抛头露面的普通护卫。
为什么我会有机会带他走,为什么卫府肯放他?
一直萦绕在心头,朦朦胧胧不肯正视的疑惑终于变得清晰,但它掩盖着的却是更多更厚重的迷雾。
我选择将疑惑压在心底,既然心里有他,便要信他。况且当务之急是先走出这个鬼地方。
皮肉被金水焦灼的气味渐渐散去,卫彦的脸色恢复了正常。沈涟勘探一番后回来,结果证明这里的确处处透着诡异,地面染上了不知名的毒物,见血即腐,很有天一教中人的风格。“不过也是个好消息。”沈涟居然还笑得出来,“有人刚从这里过,替我们清理了不必要的麻烦。”
剩下的,就是顺着沈涟找出来的前人走的方向出去而已。
除了申生是随身捆着干粮,我们四人的食物都绑在马上,已经被污染了。申生不情不愿地分发吃的,每个人拿到手上的少得可怜。
领会到饥饿的滋味真的不需要太久。
我集中不了精力,边机械地跟着沈涟走边猜测,这是第五天还是第六天?山谷的湿气重,飘忽的风很少停歇,浸湿的衣服不像是贴在皮肤上,倒像是直接贴在胃上。明明每一分热量都被吹走,明明每一丝力气都被抽走,我的腿居然还在动。
浑身上下只能感觉到一个空空的胃,真是奇怪,它竟没有吃掉我的五脏六腑,还在反复痉挛。等这一阵儿的痉挛过去,就会好过一点,什么都感觉不到,像是某种意识清醒的昏迷。虚汗在第一次饿得麻木过后就不出了,稍微替我保存了一点点热量。
前面,沈涟搀着脚步虚浮的梁泽仁,申生亦步亦趋地紧跟在沈涟身后。那天被抽过耳光之后,他反而更加依赖沈涟。卫彦就在我身旁,即使没有了内力,他的背依然挺得笔直,每一步依然走得很稳当。
但我知道,没有谁真的轻松。
夜深后,我们找个空旷的地方坐下,用附近辨认无毒的草木先行燃起一小堆火。而沈涟照例单独出去捡柴火。湿漉漉的草木在燃烧时冒着浓重的烟雾,好在今晚的风不大,不会像前几天那样吹得人呛咳不已,烟雾飘散着,消失在夜空中。沈涟这一去得好一会儿,我不能自己地靠在卫彦肩上打瞌睡。人饿的时候特别容易困,这几天全仗着沈涟加在穴道上的禁制,我才没有昏过去,但生理本能并不是那么好抵挡。
迷迷糊糊间被人摇醒。我勉强站起身,卫彦挡在我前方。在他身前,无数双绿莹莹的眼睛幽幽地发着光。
一个激灵,我的瞌睡一下子没了。
梁泽仁在身后低声道:“李平,别愣着,过来帮忙。”
我转身加入梁泽仁和申生,迅速将燃着的柴火抽出来摆在外围,形成将我们包着的火圈。然而柴火不够,卫彦只能站在缺口处,与群狼僵持着。
黑暗之中,绿莹莹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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