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背挺得极直,不见一丝晃动。“当日在殿上是我力保你,所以天帝就将你交给我。”缓了片刻,他又慢慢道:“所以以后,若是你犯任何错,都会有人指责我监管不力。”
我忍不住翻了个大白眼,这话的意思分明就是“你要是再犯错就会牵扯到我所以你给我安分点”。
我继续问道:“正神大人,是否我思过期间,日日都在这养心池打坐?”
“孟锦里。”他没回答我的问题,反而是叫我名字。
“是?”
“闭嘴。”
我只好坐正身子,不再说话。
可我飞升这五百年来,何曾静修过哪怕一个时辰?很快便困倦不已,眼皮耷拉,几欲睡去。
念起我还有一百年这种日子,没有酒喝,没有烟杆抽,连零嘴都没有,木府和司命更是不会来麒麟宫找我下棋饮茶闲聊,而我还要日日面对火德星君,不免有种椎心泣血之感。
第13章 第十二章
凡间的冬日是极好看的,天地素白,偶有雪花飘落,六角菱形,落在手上凉凉一片。每日及至黄昏,暮霭沉沉,渡鸦划破天际,落下一地孤鸣。
人间四季,我最是喜冬。
如今却是困于昆仑仙境的麒麟宫内,四季变换是什么样,我几乎都要忘了。日日见得最多的,便是养心池内的莲花,从初初看见时的惊艳,到后来的厌倦,再到如今的视而不见,不知已是过了多少个年头。
也不知人间竟是换了多少个四季。
我以前是不晓得火德星君的日子竟是比我过得还无趣,需要去殿上面见天帝的日子,他便头束冠带,穿起锦衣华服,一出门便是小半日,回来后也不干别的,要么待在书房,要么就在养心池里泡着。平常时日,那更是扎在养心池里打坐静修,一坐就是整日。
难怪总要处处找我和木府的茬,我简直怀疑这是否是他唯一的娱乐。
偶尔他也会来我住的小院找我下棋,我之前惯于和木府对弈,木府在棋艺上水准平平,而棋品又差,最爱悔步,我每每让他,仍旧可以占得上风。火德星君却是强劲,每落下的一枚棋子,都考虑得极为周全细密,且攻且守,让我不得不以十二分精神去对待。只是他自律性极强,每次下棋统共不会超出一个时辰,就算我们博得再精彩,时间一到,他就起身离开,留下残局下次继续,往往让我望着那盘残局心痒难耐。
所以一盘棋,我们可以下上大半个月。
再有便是每日饭食,也同火德星君一样无趣,每餐俱是一碗米饭,一碗素汤。
好歹给我一盘菜吧。
长久吃下来,我自觉得瘦了许多。
唯一让我庆幸的便是虽然火德星君每每去养心池都要我陪同,可我根本不是静修的料子,盘坐在那里睡得昏天黑地,火德星君倒是不管,任由我睡,有时我在他结束静修前醒来,有时是他轻轻推醒我,一开始我还以为会被他责骂,心里虚着,谁知他只是说了声”走了”便不再理我。
于是我便放心大胆地继续在他修炼时,盘坐在他身后睡觉。
日子就像老牛拉车,一步步缓慢慢,不知不觉,也过了几十载。
木府星君和司命星君找火德星君时顺路来看了我几次,我如今在思过,半步都不能踏出麒麟宫,外界的其他事我倒是不关心,只想知道关于小明山和泫泽,还有方晨的事。
不能记住是我思过的第几年,木府星君告诉我,方晨逝世了,炳灵公已进入了下一个轮回。
我盯着指尖,想着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他一介凡人,总归是要入泥土的。虽然知道他的真身是三山正神炳灵公,不老不死,万把年的修为,法力精湛,方晨只是他下界后的一个形态罢了,他下界受罚轮回六世,方晨不过是这六世之一,而这六世里不管他顶着任何名字何等身份,他还是炳灵公。
但我知道方晨去世后,还是难过,在我心里,似乎很难把他和炳灵公相提并论,只是将他同我梦中人重叠在一起。
我又想起了方晨倚在梧桐树下,看树上繁花看得出神。他对我说,我就是晓得你会来。
炳灵公虽在,可世间再也没有方晨。
有时我觉得我若还是个凡人该多好啊,不会因为受罚而再也见不着他,可以尝试着和他长长久久地待在一起,可我若真是个凡人,恐怕也不会认识他。
世事总是不如意的。
许是我这些年都和火德星君待在一块,身边也没个可以经常聊天的人,又许是那段时日心里的难过急需出口来发泄,我竟然同火德星君聊了这些琐事。那日我们仍在养心池,仍是他坐在水下,我坐在他身后的亭台内,我细细碎碎说了些心里的难过,不愿描述得太仔细,结果反而词不达意。他却耐心听了,并没有像往常那般令我闭嘴,只是缓缓地回了我一句话,“总归你同他,相识过一场。”
我望着他的后脑勺出神,脱口道:“正神大人,此番我觉着自己,一点也不像个神仙。”
神仙怎么会还看不透世间生死,神仙怎么会为着一个凡人伤心难过。
他的背影依旧那般笔直,“所以你才需要思过。”他平淡回道。
渐渐的,我在这冷清无聊的时日里,心情平复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方晨提着酱油瓶悠悠走过
第14章 第十三章
这日木府星君来同火德星君议事,得了闲便来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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