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况这事儿若真是牵涉灵琪,秦氏虽生气,但也还罢了,那不过是个小倌!可若是乌桑,秦氏顿时连泪都下来了,话说出来像是安慰自己:“是那个乌桑,他……他欺侮了你么?”
朱离身上的疼痛叫他恨不能登时晕过去不省人事,可母亲忽然说起乌桑,他心慌地连疼痛都忘了,强自支撑起半边身子拽着秦氏衣襟,声音软软地恳求:“娘亲,您别伤心,别伤心!”
秦氏看他脸色疼得惨白,挨打后不过一夜的功夫,却像是骤然瘦下去一截一样,眼窝都陷了下去,真是可怜又心疼,想起乌桑便更恨,不由又问了一遍:“是他欺辱了你?娘亲为你报仇!”
朱离浑身疼得没力气,听了这一问更是没了精神,拽着秦氏衣襟的手也松了,无力垂在床侧,他长眉微蹙,咬了咬唇道:“娘亲,您别气了,是……是儿子喝多了酒,先说了轻薄的话……”
醉酒后缺失的记忆随着时间流逝一点一点回到了脑海,那一晚的事到如今他已能忆起十之□□,乌桑的眼睛比嘴巴会说话,乌桑的手好看,腿长,肩头的弧度好看,琵琶骨也好看,他确实说了这些话在先,可他不过是说了实话,何至于乌桑就对他如此!
可他自己气恨乌桑归自己气恨乌桑,此时并不愿在母亲跟前透露半分。
秦氏听闻此言却是又恨又气,重重在朱离背上拍了好几巴掌:“你混账!”
朱离背上伤痕累累,全无半块好肉,秦氏这一巴掌下去无益雪上加霜,他疼的在床榻上挣动了一下,却愣是咬着牙没吭声。
这算是他长到这么大,秦氏骂他最狠的一次了,朱离心里哀痛,好半天才顺过气来,重重喘了几下,又拉了一下秦氏手指:“娘亲,此事,此事是我不好,是我混账,是我轻薄在先,说起来也怪不得乌桑,而况他,他并没有,并没有……”
朱离向来和秦氏亲厚,几乎无话不说,但这等事,他说到此处,却再也没脸说下去了。
他活到如今一十九岁,当真是磊落坦荡,事无不可对人言,唯有此事,他不明不白被人……又受了好一顿捶楚,却是连辩驳都无从辩驳。
而况他知道朱家的威势,也知道母亲的护子情切,此时更是连那罪魁祸首的一点坏处也不能讲!
秦氏出身名门,后来又经历变故,世间万事在她心里另有一杆秤度量,并不以世俗为准,她对朱离又向来骄纵,急怒过了,这时候看着朱离凄惨可怜的模样,想着他为了乌桑所经历的险阻,忆起这个儿子过去的懂事乖巧与不易,又想到他往后的道路,心里的哀痛早就大过气恼,不禁坐了下来,对着朱离垂泪。
朱离怯怯叫了一声:“娘亲……”相对秦氏气他骂他打他,他更心疼秦氏暗自垂泪,乌桑这事又横亘心头,他何尝好受,只是母亲为大,他按捺下心头郁结,乖巧地劝慰秦氏:“娘亲,您别伤心,儿子那时候是喝多了酒,并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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