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发凌乱,脸上伤疤纵横交错,已经瞧不出半分原本模样。
不过他记得这人有一双漆黑的眼瞳,看着他的眼神空洞且阴森,就像…就像死人的眼神。
呵,死去之人,怎么会有体温。
“管你是人是鬼,本宫今日都要扒你的皮!”绯雪衣双眸一眯,用绣花针慢慢挑开鬼杀身上的衣衫。
待衣衫褪尽,绯雪衣却是倒抽一口冷气,手中绣花针掉落到地。
看着眼前这具赤/裸的身体,绯雪衣呆愣许久才回过神,暗叹若是寻常人来承受这些伤害,怕是两条命都不够死,这人是怎么活下来的?或者是什么信念支撑着他活了下来?
手筋脚筋被挑断不说,全身上下更是布满数不清的疤痕,有刀划的,有火灼烧的,有药物侵蚀的,根本就没有一处肌肤完好,而这些疤痕在经溪水浸泡过后,肿胀泛白,令人不能直视。
纵然面目全非,人非人,鬼非鬼,却依然还要苟活着。
这人,有趣。
忽然间,他不想杀他了。
*
天空明净湛蓝,朵朵白云漂浮涌动,仿佛触手可掬。
耳旁溪水淙淙,鼻间花香淡淡,身下泥土柔软,鬼杀其实早已醒来,他只是瞧着天上白云痴痴地出了会神。
他和慕容苏相识那天也是像这样的蓝天白云,他带着花容和安家兄弟误闯听雪谷,就在迷路之际,竟看到一名白衣少年在前方空地上挥舞着长剑,一招一式,干净利落。
那年,他十二岁,慕容苏十五岁。
此后三年,他们一同练剑,一同切磋,一同闯荡江湖。
三年后,他们却联合起来灭了他的族。
短短三年,让他体会何为最开心,何为最痛苦,何为最绝望,何为悔不当初,而仇恨更象附骨之蛆一般啃噬了他的心,折磨着他的灵魂。
慕容苏,花容……
十指用力扣住草地,一声声粗嘎嘶哑的悲吼,不受控制地破喉而出。
绯雪衣长眉轻挑,手中针尖从容的穿过红色布面:“啧啧啧,非怪昨夜听不到你声音,原来是被人毁了嗓子。”
阴恻恻的声音飘了过来,鬼杀僵硬地转过头,昨夜不堪回首的记忆瞬间排山倒海袭来,同时靠在花树下的绯雪衣亦望了过来。
微风吹动着他红艳的衣衫,白皙纤长的指间挽着一根金线,嘴角弯着好看的弧度,就这样轻轻地瞥他一眼。
看似在笑,眼里却是一片冰冷,周身杀气毫不遮掩。
想来,他到现在没走也没杀自己,定是认为昨夜之事玷污了他,要等自己醒来慢慢报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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