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云开一边想一边和东瞻瞎聊,他隐约觉得东瞻的声音有点耳熟,可一时间想不起来在哪听过,可能多虑了吧,声音像的人其实是有很多的。
如果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那长期在浮林谷生活的人,肯定有颗宁静灵慧的心。
清晨,露珠还停留在树叶和草尖上,白雾还在谷中缭绕,打水研磨药草的学生们已经早早起床开始一天的学习劳作。阮云开打开木窗户,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他看见送信的白鸽来来回回,在空中划过优美的弧线,远处溪水宽阔处一群黑天鹅排队昂首前游,有个黑色人影正弯腰往水里洒吃的,距离遥远,不用细看阮云开也知道那是夜铮在喂鹅子们。
他来浮林谷已经半个月了,每天和学生们一起早起,看他们采集药草、研磨制药、投喂信鸽,收集情报,在泉水边遛遛,呼吸呼吸新鲜空气,然后带着一身雾气穿过条条回廊去找荆蔚为他施针。
真想一直在这里住下去呢,这天早上,在一块白石边摘下一朵紫色小花的阮云开突然这样想道。
“我可以把知道的全部告诉你,前提是你随我去浮林谷驱蛊养病。”这是那天在修竹,荆蔚对他提出的要求。
其实阮云开一直都不太懂,为什么这个谷主三番五次不求回报的搭救自己,现在更是提出这种受利方完全是他一人的亏本买卖。这八年来他浸淫在阴谋算计的官场,那些人随便一句话都有好几种意思,而不管什么意思,其最终走向目的都是利益。
对阮云开来说,荆蔚是特别的,他欠他好几条命,却从未被要求索取过什么,在过去的二十多年里,他们互不相识没有恩怨。
所以他很直接地问他:“荆蔚,你想从我这得到什么?”
得到的回答也很直接:“我想要什么你都给吗?”
“帮我找出当年在修竹肆意杀戮的凶手,我什么都给你,包括命。”
“那样的话就算了。”
“什么?”
“如果是为了报恩,那就算了,我不要。”
阮云开记得,那时候他突然有点烦躁:“荆蔚,有什么不能直说吗?”
那人似乎也开始有点生气:“你是真愚钝还是不愿去想?”
这下阮云开是真的懵了,他大可以用王府里学的那套一句话拐三个弯和他继续打太极,但他不愿意,他难得的迫切想要一个明确的理由。
所以他说:“直接点,说话的方式直接点。”
在他要求的直接里,下嘴唇被另外两片柔软挟住。
是甜的,混在周身笼罩的药草香里。
告白来的突然而又顺理成章:“我第一次见你就觉得你的眼睛很好看,又大又亮,所以我跟着你,在西地王室地盘上救下蛊毒第一次发作的你,说我以貌取人也好,反正我就是看上你了,看一眼就喜欢。”
“我不能让你死,一回中原我就查你身份,获悉你是三王府的谋士,掐准在蛊毒第二次发作的时候适时地出现在你身边。第三次,却是没想到会在修竹遇到你,既然老天不止一次地让我遇见你,那我就不客气了。”
“我喜欢调戏你你没发现吗?云开,我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接近的,我是喜欢你才会忍不住和你亲近……你呢?你会拒绝我吗?拒绝也没用的,从现在开始,我希望你能意识到一件事——我在追你。”
他答应了跟荆蔚来浮林谷,但是不是要接受告白却想不好,他确实对荆蔚有想法,但不知道这种想法究竟是心血来潮、沉迷男色,还是真的很喜欢这个人,他需要时间来给他答案。对于救命恩人,应该要更谨慎点的吧,不能因为一时冲动最后耽误了人家的感情。
今天是最后一次施针,指甲盖夹缝里流出几滴黑色汁液,阮云开终于问了个正常人早该问的问题:“我中的这是什么蛊?”
第11章 第 11 章
荆蔚收起最后一根银针,轻轻把他翻个身,又拿了条薄毯给他盖上,这才慢慢解释给他听:
“此蛊名曰三千顶,有三重,第一次发作疼痛难忍,五脏六腑都有痉挛之感,此时服下第一颗解药便可止,否则七窍流血,但也只是失血而已,并无性命之忧,这血流的呀,唬人罢了。第二次发作,先晕、再痒,在睡梦中清醒着,明明痒得如万蚁噬咬,却怎么也醒不过来,无法呼救,无法伸手挠,此刻若没有解药,三个时辰后就闭着眼一命呜呼了。”
“服下第二颗解药后,第三次发作前,这段时间内,最好用银针引导体内毒气出来一部分,否则虽不至死,也是体质虚乏无力,情绪过激时容易昏厥。”
“那第三次呢?”
“这第三次嘛,也就是最后一次。”荆蔚抬了抬眉毛,“大概半年后发作,具体时日不详,治疗方式也比较特殊。”
“怎么特殊?疼吗?我看着名字也蛮特殊的,三千顶,啥玩意儿……”
阮云开咕哝着,没注意荆蔚的眸色暗了暗。
“会有点疼,不过你放心,我会尽量小心的。”
“哦,”阮云开神色恹恹的,觉得这下蛊的人忒狠毒了,这种蛊要不是他福大命大遇到荆蔚,一百个阮云开都已经拜拜了。
荆蔚看着阮云开,作为主动追人的一方,他觉得有些事情必须让他知道。
“给你下蛊的人叫奎疏弦,是我朋友。”
闻言,阮云开愣住,他瞪着荆蔚,瞪了好一会,忽然想到了什么,笑着问:“你朋友多吗?”
这回轮到荆蔚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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