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许多力量向我身体里涌来。我为了加快脚步,厮杀得更加铤而走险了,手臂上登时多了几条血痕。然而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随着那建筑的形状在我眼前初具端倪,那些人的动作也变得更为敏捷;仿佛他们察觉到了我的意图,往我身处的这片狭小空间里砸来愈渐密集的攻击,更加不顾一切地阻碍我的迫近。
“这样不行,”我向一个人的关节斩去,手心已经布满了汗水。我似乎在紧张之中劈得太重了,这一刀深深陷入了那具身体的血肉,让我的动作迟滞了一瞬。我的幻觉里甚至响起了刀刃抽离骨缝的嘎吱作响。“离那个灯塔样的地方起码还有一百步,谁知道他们最后会增强到什么程度?”
我把头发向后捋过去,但其中的一丝很快又粘在了我的眼角上,弄得我眼前一片迷离。
我苦中作乐地想:“要是能突然发现一个直达的传送阵就好了。”
这个无意间闪过的念头却让我一怔。想及之前土地两侧泾渭分明的场景,一个临时的计划泛上了我的心头。
我把黑荆棘阵收了回去,吝啬地积攒着每一滴魔力,全靠手里的刀招架那些亡命者的攻击。可能的致命伤都被我避开了,剩下的也不妨碍我的行动。随着血液的流失,我体内的魔力逐渐恢复到了三分之一左右,我便找准时机又放出了一波虹刺,乘隙在地上画了圆墙阵——它容易构建,但缺点是半径越大墙面越脆。我看着许多人被迫抵在透明的外墙上,放大的脸被推挤得向外挪去。我估算着自己剩余的魔力,适时停了手,仔细画起了单传送阵。
这阵法对纹路的要求极为精确,一处画歪便可能会带来可怕的差错。我在这短促的休憩间挪动站位,稳着手勾下传送阵的最后一笔,正好外围的圆墙也在此时碎裂。
我脚下的光在一瞬间大亮,又在之后黯了下来。
“在第二个相应的阵法出现之前,单传送阵毫无用处。”我看过的某本书上曾这么说。
“向你致意。”我在裤子上抹了抹刀刃,劈向面前反扑过来的敌人。
我把精力全用在了自身的防御过程。我不再向上蛮冲,改作横向行走,所以仿佛也没有进一步地激怒那些人。我循着我那一瞥的记忆,磕磕绊绊地走着水平线。直到我加以确认,我已经走到了这片土地的另一端,带着那些不依不饶的袭击者。
我停了脚——我的脚几乎像是渴望着长在地上——挥霍出我累积下来的魔力,故技重施:虹刺、圆墙阵、传送阵。
我清晰地记得,那书上紧接的下一条规则是:“在第二个图纹相应的阵法出现之后,单传送阵将转变为一次性单向传送阵。”
我站上了传送阵中央,念了咒语。
我感到身体被一股魔力撕扯着,仿佛在短短的一秒被风拖得极为遥远。我睁开眼,四周一片空荡,而我已回到了土地的另一端,我第一次落下传送阵的地方。那上面甚至还有半片已经干涸的血手印——浅而小心地印在阵纹之外,记载着半个小时前曾发生的故事。
远处的追兵们似乎产生了一阵骚动,然后姿态颇为愤懑地向我这里跑来。
我紧紧握着刀柄,忍不住笑了,卯足了劲向那灯塔般的柱体冲了过去。
那些人被我远远地甩到了身后。灯塔在我视野里不断扩大,不过或许有些过分地大了——我逐渐认识到,这片土地大约是梯形的,而建筑物朝着我那一面的宽度完全占满了梯形的一整条短边,让人无法从它两侧绕行过去。它尖顶上黄色亮光也并非什么灯光,而是一个直立在上方的单薄大圆,说不清是落在建筑顶上还是悬在半空当中,像是一个黄色的纸太阳。但目前对我来说最重要的是它本身的构造——这建筑就像一个石头凿成的实心高柱,并没有任何可见的门或窗。
我用手细抚着塔光滑的灰壁,目光从墙体的每一处搜寻而过,最终不死心地承认了我刚才的发现:
我没有办法走进去,这条路是死的。
我并非没有尝试从白海里绕过。我先是把本来就破破烂烂的袖子撕了一片下来,投进海水里;当它还浮在水面上的时候,它就嗤嗤地化为了灰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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