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是务必星夜兼程,尽早回到扬州。二是调遣数十精干之人,在公子周围随侍,以防暗箭。”卫夫侃侃而道:“三是请公子尽量莫要出马车,普通弓弩,是射不穿这车身的。”柳晋嘴角抽搐了一下,道:“纯和会不会太过小心了?有此必要么?”卫夫顿了一顿,压低了声音道:“公子与大公子的差别在于:公子最终总是给人留了后路;而大公子向来是喜好赶尽杀绝永绝后患的。故在下与文秀兄、忠之兄,皆不取他。”
柳晋沉默不语,卫夫又道:“据我这连日来的观察,这十人皆是勇智具备之人,为公子车马随侍,可保安全:沈教头、陈四喜、李……”
“四喜?”柳晋意外道。
卫夫目不斜视,神色自若地道:“这人个性沉稳、率真刚直,又观察入微,行事让人放心;若加以扶持,他日难免不是可造之才。”
不多时沈教头、四喜等十人被招到了柳晋马车附近,卫夫变戏法似的从马车底下抽出来十套精工制作的铁链铠甲给他们批了,又各自装备了堪比军中精锐刀兵的兵器,连柳晋都看得目瞪口呆,私下问他道:“你从何处弄来的?”精锐兵器倒也罢了,那铁制的铠甲一向是受朝廷管制的,非军队不能装备。卫夫面无表情地道:“跟忠之兄借的。”柳晋默然,这种话他当然不信,只在心底默默同情柳定国。
其后卫夫向众家人许了重赏,要求星夜兼程加快回程速度,众人皆应了;归乡心切加上重利在前,一路辛苦下来也没人抱怨,每日行进的路程都比来时多了许多,数日后,便踏入了扬州境内。
这一日的上午,行到了离扬州城只差几十里地的一处小镇,柳晋见众人皆极疲惫,再加上已近扬州,便松懈了戒备之心,包了镇中的客栈,让大家休息半日,明日再启程回扬州。
四喜连续数日的赶路又蓄了一圈胡须,找了刀来刮干净了,摸了下清爽的下巴,然后与几个仆役一起煮饭食。
本来四喜是不需要帮助煮食的,不过连日赶路,做饭的几个仆役要做这许多人的饭食便极累;四喜见了,主动去帮忙,他一个人做事起来能顶两个人使,那几个仆役皆轻松许多,对他甚是感激。
柳晋多日藏在马车中,精神不振,人也萎靡了一些;在这客栈中整顿休息后,便命人清场了庭院,摆茶煮酒,好好的休息了一番。卫夫也与他同坐,不时商谈些闲事。
午饭时四喜将二人的饭食端到庭院中,给他二人摆了。这数十日来四喜与沈教头等人近身随侍柳晋,柳晋没再对四喜出手,四喜对他的厌恶之心也按捺了下去,只自行做好本份工作,并不怎么去关注其它;上酒菜的时候,四喜摆好了杯盏转身欲走,却见园中角落里的一棵树后有亮光一闪,接着风声呼啸而来,四喜立时将庞大的身躯一旋,瞬间扭身扑向桌边的二人。
柳晋是习武之人,听到了这风声后,下意识地身体往前一倒,躲到石桌下面;在倒身的瞬间柳晋见四喜冲他二人飞扑而来,而后手臂暴伸,将卫夫揽入怀中,按到地下。
弩箭射到石桌上发出了清脆的断裂声,那刺客见一击不中,甩开弓弩转身就跑;沈教头在屋中听见动静,手持长枪出了屋来,立即追将上去;四喜从地上弹起身,松手放开仍未反应过来的卫夫,大步迈开跟沈教头去追那刺客。
在庭院中服侍的几个仆役此时才回过神来,惊吓得不行,赶紧去扶柳晋和卫夫。
柳晋狠狠瞪着四喜的背影,内心五味繁杂,脸上表情极复杂;他倒身躲避的瞬间,见四喜飞扑过来,心中有一瞬似乎微微有些惊喜,结果四喜手臂一伸穿过他揽住了卫夫,将其扑倒,全程没有看他一眼,令柳晋有种无法说出口的怪异感觉。
事实上四喜做出的是最正确的选择,柳晋是有武功在身的,这么远的距离射过来的弩箭轻松就能避过;而卫夫是个彻底的读书人,手臂比柳晋还纤细,耳目聪颖的程度也不能比,自然是要优先护他的,这个道理柳晋冷静下来想想便也明白,只是心中不知为何仍然极不是滋味。
那刺客身手灵敏,院内外几十家人追捕仍让他逃了,沈教头见他身上穿的是客栈小二的服饰,便在店中一搜,果然找出被捆了手脚堵了口的原小二,将他松了绑后,沈教头设立了隔离带:非柳府中人,即便是店家的掌柜,也不能入后院。
到夜间,后院走廊挂满了气死风灯,沈教头带人彻夜看守且不提,柳晋的上房中摆了酒菜,唤了四喜来侍立,独饮了几杯后,柳晋看一眼微低着头垂手侍立桌旁的四喜,道:“抬起头来看我。”四喜抬头看向柳晋,柳晋见他目光直率,不似寻常下人的畏惧躲闪,也没有奸滑者惯见的刻意讨好或故作坦荡的虚假,点头赞道:“若论识人,我果不及卫纯和。”
四喜目露疑惑之意,柳晋见他神情表露仍是如此直白,整个人情绪变换便像是写在脸上了一般,不由得轻笑出声,摇摇头道:“虽是赤子,不过也太执拗,不知变通。”言罢轻饮了口酒,淡淡地道:“男儿重情本是善,却也要看值与不值,可不可为。我观你如此隐忍,打定的主意多半是终有一日要带陈玉儿远走高飞罢?”
四喜心头一震,虎目睁圆瞪向柳晋;柳晋凤目微迷,神情中带了几分讥讽之意地直视他道:“或许你心中认定所为之事,皆是出于对陈玉儿一片赤诚之心,全是为了她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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