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恍惚间递过手去,于恍惚间被人拉上马背。
仝则没来得及问一句话,裴谨已经一夹马腹,朝着近处一片树林驰骋而去。
风声在耳畔呼啸,迎面却不觉猎猎。
身前的骑手为他挡住了沙砾尘土,骏马奔驰如电,骑手的背脊依然不动如山。
从仝则一双迷离醉眼中望去,此时两旁密林似乎已化成一道风烟。
“往哪儿走?快下雨了?”
仝则迎风将这句话喊出口,其实已经有雨点落在他脸上。
裴谨回眸,在他耳边低声说,“害怕么?”
当然不,反而……倒是有种别样的刺激感,仝则在犹豫如何回答,雨点已经劈面砸了下来。
看看前路,那林子似乎深得望不到头。
仝则忽然间,心里却不存疑惑了,虽然他做不到在疾驰中搂紧裴谨的腰,但还是能做到不再去问前路,哪怕就这么跑到地老天荒呢,或是干脆跑到海角天涯。
心中无惧,甚至还溢出了一阵前所未有的,清甜的欢喜。
又跑了一会儿,裴谨渐渐停了马,“下来吧,先找个地方避避雨。”
仝则依言下马,四顾一圈,完全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那么该去哪里避雨?
好在这场雨积攒了足够多时候,只是密密匝匝铺天盖地,并没有伴随电闪雷鸣,躲在这林子里尚且还不至于被雷击。
“会爬树么?”裴谨侧耳,似乎在听什么,一面笑问。
然后他举目望去,像是在挑拣哪棵树值当爬上去,半晌他停在一株看上去足有三四个人粗的参天古树下。
那树枝叶繁茂,半中间分叉出几道虬枝,树干中部刚好够坐下个把人的,而且看样子应该是挺结实。
裴谨转过头,仝则一下子全明白了,他说这话是认真的。
可爬树么……仝则从小到大,还真没机会培养这项技能。
现代城市青年嘛,实在有太多可以发泄精力的玩具和玩法,成长过程中,早就不耐烦再玩这类原始感十足的游戏。
不过作为曾经好动的顽童,翻墙他总还是会的,而且自信自己的上肢力量不至于撑不住身体,他应该能爬得上去吧……
硬着头皮,仝则深藏起畏难情绪,“好久不爬了,试试看吧。”
裴谨笑了下,“你先上,我在下头撑着你。”
……不好吧,万一他掉下来,又或者姿势不雅,岂不是要把糗态全落到裴谨眼里去!
面子有时候真是一个男人生命中不能割舍的东西,仝则立刻说不,“还是你先,要是我最后没力气,上不去了,你还能拉我一把。”
裴谨侧头看他,露出了然一笑,曲起手指打了个呼哨。适才那黑马仰面喷了个鼻息,随后似箭一样,撒开四蹄,便朝林子尽头奔去了。
雨越下越大了,裴谨没再说话,蹬了蹬树干,跟着蹭地一跃窜了上去。
他动作太利落,利落中还带着难以言喻地矫健,压根就不费吹灰之力。
看得仝则脑子里只闪过四个大字,动如脱兔。
那架势,仿佛只要手能有个地方搭,无论多高,哪怕是座摩天大楼,裴谨也照样能一跃而上。
练家子就是不一样,仝则兀自抬眼傻傻地看着,那头裴谨已然快跃到树顶上了。
树下傻站的人顿时想起一件十分悲催的事——原先想着不教裴谨瞧见他的窘态,可等下人家坐定了,还不是会亲眼目睹他吭哧吭哧爬上树的蠢相,那效果难道不是一样的么?
那便事不宜迟吧,仝则再度手脚并用,眼前回放着裴谨方才的动作姿势,现学现卖,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
平时的俯卧撑毕竟没白做,眼下最需要运用腰腹和上肢力量。而年轻男人双腿本来就有劲儿,虽然姿态大抵算不上好看,还是让他一米一米的爬到了树顶。
上去一看才晓得,那树干固然结实,可也刚好只够坐下两个人,此外再没有什么多余的地方,于是他和裴谨几乎就紧紧地挨在了一起。
喘口气,仝则促狭地想,裴谨多半是故意挑了这么棵树。眼下靠得这样近,裴谨身上的气息被雨水淹没了一些,剩下的,则一点点被湿润的风送到他鼻子中。
白檀清幽,附着上属于他的独特的男人味道,依然是干爽的感觉,特别是在一天一地的风雨中,能让人生出依偎在暖炉旁的错觉来。
“冷么?”裴谨问,却并不等仝则回答,展开披风,将他裹在了里头。
四周安静下来,惟有刷刷地雨声,打在叶子上,打在土地上,似乎也打在仝则心上。
醒醒神,他应道,“不冷,你确定有人追来?”
裴谨朝远处仰脸,顺着他目光看去,隐约可见有一队黑衣人朝这边纵马而来。如果不是登高望远,仝则根本不可能看到,也根本察觉不出有人追踪。
“好像还有点距离,会发现我们么?”仝则难免紧张,连声音也不自觉放轻了不少。
“不知道,”裴谨一味盯着他,耸了耸肩道,“赌赌看吧,你是个福星,总能化险为夷。跟着你,我应该也能有好运气。”
恰逢生死攸关的当口,似乎也没人前来护驾,他看上去却一点都不着急,态度根本像是在玩游戏。
仝则狐疑地回头,正对上他的双眸,内里闪着光亮,也闪着笑意,雨水没能为它氤氲上湿气,反而让它更清晰了,如同两颗星星。
无论是这张脸,还是这对眼睛,仝则都看过无数回了,却在此刻、此地,忽然看得有些口干舌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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