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子俩相视一笑,仝则觑一眼裴谨脸上的表情,温柔和煦,让人看了只觉如沐春风。提起的心瞬间落下去,还好,看来这位侯爷并不打算当场揭穿他那天“话密”的失礼举动。
可二奶奶许氏却有点不自在,掖着帕子道,“叔叔来的正好,我总觉两个有些多了,加上之前的安平,孝哥儿身边平白放着三个,用的着么?跟他的人可都是二两的,倒不如精简一些,省的……”
“不用省俭,”薛氏打断她的话,断然道,“钱从我账上走,不必动二房的。”
话说完,屋子里顿时静了下来,静得颇有几分尴尬和诡异。
裴谨看着薛氏,笑得委婉,“母亲又说玩笑话,有伯伯叔叔在这里,怎么还能让母亲破费。这笔钱我来出就是。”
他表了态,再看那厢大爷裴诠呢,是眼观鼻鼻观心不开一言,半晌摸了摸鼻翼,半遮挡的眼神却暗暗飘向了许氏那边。
薛氏沉了沉嘴角,也不理会旁人,专注对裴谨道,“他们两个都是读过书的,有些底子,刚才的问题你也听了,我觉得都有道理,两个人亦刚亦柔,一软一硬,正好搭配着,督促孝哥儿上进。”
许氏才受了抢白,锐气却不减,干笑两声接口道,“太太这话说得,好像孝哥儿不知上进似的,倒要教两个下人专门提点。”
薛氏没接茬,只管去拿茶盏喝茶,许氏似乎也习惯被婆婆晾着,勾了勾唇角,扬起一个稀薄的笑。
不过很快,那笑容就凝固了,因为裴谨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目光说不上多犀利,却让她心口无端端地乱跳了几下。
裴谨警示完嫂子,收回视线,“母亲看好了,儿子自然没意见。孝哥儿的西席是我专从松江请回来的,顾先生算学极好,天文地理都精通,另外也懂些西语和日文。”
听这意思,天文地理加上数学,除此之外还要上至少两门外语!
仝则听着暗暗嗟叹,可怜裴熠小小年纪,竟要学这么多门功课,负担之重简直不输重点小学的学生,不过语言这东西嘛,确是越小接触越好。
所谓的精英教育,其实在任何时代都差不离,总有一段漫漫长路需要跋涉。
感慨完毕,忍不住再叹一句,做贵族真不容易!
此后仝则和谢彦文便开始做起裴熠的书童加伴读,因府里就这么一根独苗,薛氏又怕小孩子难养活,平日并不让他们称裴熠为小爷,只叫一声孝哥儿即可。
为照料起来方便,二人也搬到了裴熠的小院子里居住,仍旧是两人一间,但条件明显更好了,屋子里不光有穿衣镜,后头更有单独的浴室可以使用,再也不用在公共浴室和旁人一块洗澡,仝则犹是非常满意。
二房院子不小,裴熠居住的地方离许氏还有点距离。而裴熠身边除了他二人,还有一个打小就伺候的小厮,叫安平,今年十五岁,母亲是薛氏身边经管衣裳首饰的管事娘子,在府里很有体面。
安平在服侍孝哥儿的下人中也是最得意的,他身量不高,长着一张圆乎乎的脸,常带着笑模样,说话慢条斯理,是那种会让小孩子觉得很有亲和力的类型。
虽然安平日常会陪裴熠一起上学,可用他自己的话说,他是资质平庸型,学得半通不通,当然也就不能引导辅助哥儿,“这下好了,往后我只管哥儿的衣食出行,学业大事嘛,就靠你们二位了。”
谢彦文不吱声,依旧一副谁也瞧不上的派头,仝则面上含笑,谦虚应了两句。三人年纪相当,各自分工倒也相安无事。
裴家没有所谓家学私塾,所以专门请授课老师来教学。顾先生是鸿儒,年轻时曾任职于总理衙门,相当于这个时代的外交部,因出过洋,为人见多识广,言谈风趣幽默,还通晓一些军工方面的知识。
学堂里设有小凳子,整个教学过程中,仝则和谢彦文陪坐在后头旁听。举凡裴熠口渴或是要如厕,他二人便从旁伺候。
至于知识内容,对仝则而言没什么难点,还能借机复习一下日语、法语,毕竟这个时代的文法用词和后世还是有区别。当然更有趣的,是能听到很多现阶段的海外轶事,了解大燕民风开化的程度,从而知道至少在大城市,文明程度已不亚于后世清末民初时,国家上下都充溢着一种积极进取和务实的态度。
大国崛起梦就这样在这个时空中实现了,甚至还发展出了帝国主义,好与不好姑且不论,作为一个中国人,仝则内心还是架不住热血涌动,燃起了深深的自豪感。
日子平静如水地流过,到了夏天,顾先生预备开始准备一些随堂测验。那日正在讲授法语文法,裴谨忽然一身便服,推门而入,裴熠等人见了忙起身行礼。
裴谨压了压手,示意众人坐下,自己挑了角落处坐下,并不多言。
顾先生当然清楚裴谨想听什么,于是挑了卢梭忏悔录中的一篇念了一段,其后用法语问裴熠一些问题。开始裴熠还答得不错,但当先生故意在提问中设套儿,他就开始有点含糊了。
这考校方式类似阅读理解,旨在检验裴熠是否读懂了文章,而问题本身很具迷惑性,难为他小小年纪,实在很难在短时间内分辨得清。
听着裴熠支支吾吾,仝则为他捏一把汗的同时,转头看了看谢彦文,后者脸上千年难遇的,居然现出了点焦急不安。
通过小半年相处下来,仝则看在眼里,知道谢彦文对裴熠是真心不错。谢彦文是刀子嘴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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