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冷笑一声,既然都交了女朋友,害怕什么麻烦?不然当初就别交!
“是个男人就挺住。”我甩下一句话,径直进了屋子。
之后我做得更绝,再也没有主动去找过廖成,一个人下课,一个人缩在食堂一角吃饭,一个人回家。
一个人,再也没有比这三个字更寂寞的词儿了。
廖成路上看见我,刚扬起笑脸想打招呼,我就步履匆匆走开,尽量不去看那对般配的男女。这样几次下来,廖成受不了了,冲过来问我:“干嘛装作不认识啊?”
“喔,怕妨碍你们嘛,不好意思。”我淡淡道。
廖成一瞪眼,更气,“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们俩什么关系啊?干嘛要装作不认识啊?太冷血了吧你?!”
我一震,抬起头不可思议地问:“我冷血?”
廖成气得口不择言:“难道不是吗?自从我交了女朋友,你就再也没来找过我,看我的眼神冷得像块冰,我都怀疑我们是不是有过十几年交情!”
我的心渐渐地冰冷,原来我在他心里是这样的人。他根本不知道我这是在识相地退让,好让这对情侣有自己的空间。到头来我成了冷血无情的人,不在乎十几年的友情。多想仰天笑问苍天,我这是犯什么贱啊?!
“是吗?”我笑了一下,“真对不起,你看错人了。” 我转身便走,无话可说。
廖成见我要走,连忙拦住我,“新,你别走!”
“不走干什么?等你再骂我冷血无情?”我讥讽道,“我可是个识相的人,你都有女朋友了,我这种可有可无的人当然要滚到一边,远远的,最好不再出现。”
“不是……”廖成急急地想解释。
“不是什么?你想说什么我都知道。”我打断他,自顾自地说。
“我……”他还想解释些什么。
“你什么你?”
“骆新!!你够了!”
突如其来的吼声把我彻底震住了,我一呆,忘了反应。
廖成的眼睛里像是烧起了一团火,熊熊烈焰像是要把我烧得挫骨扬灰。这种眼神我第一次看到,好可怕,好像要吃了我一样。
“你到底……到底要怎么样?”他说话断断续续,气喘得厉害,眼睛愈发明亮,盯着我不放,“我跟那女生吃饭一点意思也没有,她成天和我聊些乌七八糟的,我都听不懂。晚上放学还要特地送她到家门口,麻烦死了。还要,打篮球也不能打了,底下一堆兄弟都在抱怨,说我重色轻友。最关键的是你,你竟然也不理我,和你打招呼你都装作看不见,我很难受你知道吗?”
听了他滔滔不绝的埋怨,我也很难受,“那你为什么、还要和她交往?”
“不是说了吗,我要想办法赶走那些闲言碎语啊!不能让其他人败坏你的名声,什么搞断背,什么同性恋,你又不是!”
我听着他的慷慨陈词,缓缓垂下眼帘,叹了口气,“好吧,我原谅你。”
是的,此刻他的眼神就如当时一样,凶恶似野兽,有一种恨不能将人剥皮拆骨的狠意。 我不知道当时他在恨什么,但我知道现在他在恨什么,他恨我的自私。
“你觉得这是小事?”廖成的目光愈发阴翳,“在你看来,我们十几年的友情他妈都是狗屎,是不是?”
我抖了一下,自知方才的话说的过于轻浮,简直像是在游戏人生,“不……不是,我有原因的。”是有原因,但我不能说。
“原因?我倒要听听你伟大的原因,是不是足够抵过我们之间的感情?”廖成愈发低哑,像是一阵弦音摩挲过我的心头。
“当时……学校的留学推荐名额并不是给我的,恰好那人不去了,学校便把机会给了我,你知道,这机会千载难逢,只是,时间太紧凑,我本想说,拖到要走的那一天……还是没说出来。”我不敢再看廖成的眼睛,我怕他看出我在撒谎,而我低头,他只会认为我在内疚。
“是……这样?那为什么出国之后不联系我?”廖成的口气变得小心翼翼,似乎在探问。
“怕你骂我。”我咕哝着说了四个字。
“是、是吗?……是吗?是吗?……”他连说了好几个“是吗”,那种苦等了多年终于得到了一直想要知道的答案的苦涩的口气。
我忍不住颤抖,我知道我有多卑劣,我撒了个弥天大谎,明明自己犯错,却要身边的人承受痛苦,对不起,廖成。
忽的,那抹浓重的黑影离开了我的身体,压迫感消失了,廖成恢复了那张在我家吃饭时的成熟稳重的脸,他耸耸肩,似笑非笑,“不好意思,骆新,刚才有些失态。”
“……”我迷惘地看着他。
“想不到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你是不想再看见我才出国的呢,呵呵,好了,现在真相大白,我没什么要问的了,就这样吧,我先上去了。” 廖成很客套地拍拍我的肩,看了我一眼,转身上楼了。
清晰的脚步声回荡在楼梯间,最后以一声重重的关门声作结。我倚靠在墙粉剥落得厉害的冷墙上,喃喃自语: “廖成,你以前都喊我……新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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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夜我又没睡好,睡意若有若无,折腾到半夜,才勉强合上眼,而一沉入梦境,我就不可遏制地梦到廖成,曾经他的霸道,他的温柔,如今他的生疏,他的成熟,编织成一张巨网将我牢牢捆缚,我挣扎个不停,但始终无法挣脱。我知道是我自己心甘情愿踏入这禁忌的牢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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