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行军极快,不日大军就逼近了临汾一带,先头部队与卫勐铎的中央禁卫军下狭路相逢,便几番交战,北辰擎带兵作战有方,卫勐铎连着几次失利,不得不往后退却,一边上书皇帝,要求增加援兵。
杨焘在朝堂上不停地接他的邸报,越接越是心慌,面子上却不动声色。待过的几日,他仿佛无意间又路过大理寺,便再一次折了进去。
凌疏闲来无事,正在书房里翻看大理寺一些陈年的卷宗,见杨焘这几天脚步勤快,只得把卷宗推到了一边,正打算起来见礼,杨焘摆手道:“不必了,你坐着吧。朕这心里郁卒难言,却不知缘何而起,路过这里,便进来看看你。”随便在一张椅子上坐下了,依旧离得凌疏远远的,他跟来的人熟门熟路地奉了茶,依着惯例退了出去。
凌疏并不言语,神色淡漠。杨焘打量他半天,缓缓地道:“你这些年话语越来越少,见了朕也是如此。朕记得你小时候很乖巧,虽然话不多,也是有问必答。朕那时候还没有登基,走到哪里,你便跟到哪里。遇到有人对朕稍稍无礼,你就紧张地看着人家,生怕人家欺负朕一样。唉,可是如今……”
凌疏道:“陛下,是我十二岁那年以后,陛下不许我再跟着陛下了。我的命格不好,原不该和人离得太近。”
杨焘闻言,双眼弯起,温文一笑,道:“别人觉得不好,朕却觉得还好,不然也不会让你随着我这么多年。如今在这社稷存亡的关键时刻,恰用得到你的好命,只是不知我的话,你还肯不肯听了。”
凌疏道:“不知陛下要我做什么。”
杨焘叹道:“赵王和他身边的杨晔北辰擎占了杀破狼的命格,荆侍郎他告诉我,只有你才能拆了他们。若是你能斩了赵王和那几个罪魁祸首,再好不过,叛军自然就跟着烟消云散。你心里恐早就明白了吧,还在这里装糊涂。你还要朕如何提点你,你才肯为我分忧解难?”
凌疏立时道:“我自然愿意为陛下效力,永不背叛陛下。只是我发过誓……”
杨焘忽然截断了他的话:“别跟我提你那誓言,你敢说你这不是借口?你想去杀金雅仁那次,怎么提起剑就打算出门了?”
凌疏道:“那次激愤之下,差点违背誓言,酿成大祸,而后就深自悔悟,所以闭门思过到如今。”
杨焘举起一根手指指着他,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片刻后道:“你的意思是你不肯去?”
凌疏道:“臣去了也是无济于事。命格一说,虚无缥缈,臣觉得荆侍郎的话未必可信。还是寄希望与卫将军,更好一些。”
杨焘气得站起身来,怒道:“你试都不肯试,怎么就知道没用?你还是舍不得那个小畜生杨晔吧?你才跟他见了几次面,果然就恋奸情热了?我如此待你,在这等危急存亡的关头,你却推推脱脱不肯出半分力,当真是白养了你!”抓起桌上的茶盏狠狠地摔在地下,尔后拂袖而去。
这只雨过天晴色官窑茶盏,是杨焘到大理寺来专用的,上一次他一忍再忍没有摔碎,但这次,这茶盏终究未逃掉粉身碎骨的噩运,落得寿终正寝。
凌疏怔怔地看着这一地的碎瓷片,却是寂然无语。
杨焘这一去,不复再来。凌疏落得个耳根清净,前方战事日渐吃紧,他却在这里闲看花开花落,云卷云舒,只能听到一些零星的消息传来。据说杨熙的大军步步紧逼,铺天盖地席卷过来,战火从风陵渡往东侧扩展,已经蔓延到了晋中晋南,且有往河北发展的趋势。
黄河北的遍地烽烟,对京师影响并不大,仿佛那都在千里之外。只见得这斗转星移,花开次第,荷花败了后,满城的桂花又开了,馥郁清香,飘散在京师的大街小巷。凌疏看到宫中送来的月饼,诧异地道:“中秋了?”
董鸽道:“是,今天中秋。”凌疏慢慢走到窗前,眼光扫过园中的花木摇曳,桂影婆娑,天上素月清辉,流光如玉,他低声道:“的确中秋了,这么快。”
却忽然院中一个人绕过影壁,顺着抄手廊飞快地跑了来,正是董鹑。待行到门外,禀报道:“大人,陛下他…他又来了!”
这次杨焘是两个内臣一左一右搀扶进来的,一路跌跌撞撞,还没转过长廊,就叫道:“远梅,远梅,你在不?”
凌疏怔怔地看着他的身影,片刻后道:“陛下,您醉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又更文了,我勤快吧,看月佩环,她就是不更文!
正文 第 69 章
凌疏怔怔地看着他的身影,片刻后道:“陛下,您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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