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显示屏里正在播放一部黑色电影,一对亡命鸳鸯最后被乱枪打死,曝尸街头。这样的结局让尹云瞬间有了些“兔死狐悲”的感受,她朝坐于一旁目光寡漠的恋人勉强挤出个笑容,“那就让他上来吧。”
程子华恰巧接到了郝透的电话,告知他迟傥已经答允替他手术。郝透小心斟酌着自己的措词,尽量想让语言组织得温和、详尽而又充满希望,借以舒慰这个男人的不幸。可程子华的注意力根本不在他的电话上——因为白房子的二楼阳台出现了一个人,明黄与蜡白混染一起的月色被调得非常稠厚饱满,落笔绘出一个挺拔俊秀的身影。
封冻的目光逐渐消融,摊开两手撑着雕花扶栏,俯下脸来对自己极是温柔一笑。
多美。
随后他看见殷之纯抬起手臂,朝自己勾了勾手指。
如同沙漠中频临干涸的人义无反顾地扑向了海市蜃楼。楼下的程子华迫不及待地收了线,以至于他没有听清郝透后面的话,“你的鼻子还有一线生机,那个迟傥,他有办法……”
第11章 好似一尊炮(6)
“我为自己那个愚蠢的念头向你道歉。”二十七岁的殷之纯,眼神葆有昔日的饥饿与纯真,仿若嗷嗷待哺的婴儿。他抬手轻轻抚摸了一下眼前男人的鼻子,眼眶稍许含泪,字里行间都是诚恳与认真,“不要对一句简单的托词信以为真,我们之间的约定作废了。”
程子华忙不迭地摇头,“如果是你厌倦了我,我可以为你改头换脸……”
“我只是厌倦了你的身体,并没有厌倦你。”他开始娓娓道述与他的分别之苦,嗓音如轻拨琴弦,温柔而哀伤,男人女人都会为之心碎。包括尹云、宓娜在内,周遭所有的人都屏息敛气,他们觉得这般模样的殷之纯简直像是个笑话,但却亦为他言语间营造的哀伤所感染。
更别提当事人,这番始料未及的温柔早已令他热泪盈眶,甘愿随其生死。
“我找了很多整形医生,那个行业专家谢罗彬,还有一个男人叫、叫什么‘池塘’……”像是担心为爱人彻底抛弃,程子华一味承诺自己会尽快复原,“我会好起来,很快……”
“不需要外人搀和,其实你自己也做得到。只要你亲自动手做到,我们的约定依然有效。”起身跪在男人的面前,殷之纯凑脸贴近他的耳畔,“有些事可以反其道而行之。”接着他握起对方的手,往他的下身比划出一个“切割”的动作。
程子华愕然睁大眼睛,可那个情深含泪的笑容让人无法甄别这番话的真假。
以一个鼓励的笑容与一种信任的目光将这个鼻梁坍塌、面孔畸形的客人送出了门。
“割礼、宫刑,ever。只要能让这愚蠢的胡搅蛮缠从此消失。”一双眼眸尚且濡亮泪光,却已瞥过头勾唇笑起,“我早就说过,我可以得奥斯卡。”
短暂的沉默过后,终于反应过来的一屋子人爆发出了雷鸣般的欢呼声。
“之纯,你该进军好莱坞!”
“之纯,你会红遍全世界!”
殷之纯亦是放声大笑,一口洁白牙齿。一个冷峻桀骜的天使,一个美艳纯真的魔鬼。
※ ※ ※
去那家音像店还借来的两栖类动物碟片,迟傥又在门口照了一下镜子,镜子里的男人整洁干净,异常英俊,举手投足散发出广藿香与杉木交织的气味。这是郝透给他送来的香水,出于商业伙伴间的友谊。出门前永远会擦香水的谢罗彬一度让迟傥觉得娘炮得可以——好吧,人家有四分之一是英国人。
男人冲自己的镜像挑眉一笑:没办法,天生丽质难自弃。随便收拾一下,就是倾倒众生的万人迷。
走进店内,下意识地往金属摇滚区瞥去一眼。居然,他在。挂于脖子的红色耳麦依然抢眼,卡通造型的连帽衫,帽子戴上后几乎掩去大半张脸,头上还竖着可爱的青蛙耳朵。迟傥如同旧地重遇故知一般面露欣喜地走上前,打了声招呼,“嗨,朋友!”
“嗨,陌生人。”青蛙帽男人稍稍仰起脸,马上就认出了对方。仔细打量上一番将自己“收拾”得分外整洁的男人,便以一个老友般亲切而赞赏的口吻对他说,“很不赖嘛。”
迟傥问,“你上次买了一张他的专辑,对他的印象有没有因此改观?”
青蛙帽男人很孩子气地鼓了鼓嘴,摇了摇头,“还是不怎么样。”
心里想着“要求还挺高”,嘴上却说,“他的声线太棒了!一开始难以习惯这种无端爆发的尖叫似的唱腔,但后来简直为之深深着迷。”忍受不了缠绵婆妈的肥皂剧正如同忍受不了靡靡之音。谢罗彬当宝供起来的那个小子叫什么名字?对了,郝透。郝透的声音偏细,难听点说就是有些娘。所以当迟傥知道殷之纯和郝透曾是同一个偶像团体的组员,理所应当的以为他也是个徒有其表的骗子。但是男人爆炸一般的声线刚一出现,他就彻底折服了。
似乎很好地解释了为什么郝透销声匿迹,而殷之纯大红大紫。因为这个人确实桀骜不驯,才华横溢。继而他开始向这个陌生而年轻的朋友阐述自己听歌后的一些有感而发,对殷之纯所作的歌曲,首首如数家珍。
对方埋首细细聆听,色泽瑰丽的嘴唇始终以一个绝美的弧度微微翘着。
“这个男人把这些宣泄负面情绪的垃圾标榜为艺术,实在太不知所谓,也太寡廉鲜耻。”青蛙帽男人释出一个浅淡的笑容,“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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