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无我但笑不语。
时日愈久,息神秀反而愈发静不下心,便去练剑。
他的剑名叫秋霜,是父母遗物,原是子母剑,短的叫簪分一叶,送给了师无我。
老和尚不懂武,幸而息神秀父母留了剑谱。他天资过人,性情又冷僻,悟了个七七八八。只是他心里情绪不对,也在剑上显露,平常万万不会出漏的剑式,竟使得劲气外泄。
师无我站在一旁,眼见剑气逸散开来,怕要殃及自己,只是他虽看见了,身体却跟不上,站在原处未动。
息神秀走神厉害,发觉错手立即回神,又刺出一剑,恰将之前剑气打散。
他心中又悔又庆幸,脸色更白,收剑回鞘,道:“这几日不练剑了。”
师无我险些受伤,神情却一如之前,笑道:“心境不对,剑也练不好,暂歇一下倒算好事。等会儿我将两只公鸡杀了,晚上与你一道吃。”
好友不忌肉食,饮食仍以清淡为主,他没做过于油腻的,将一只蒸了,另一只煮过后做了白片。
两只公鸡被阉的时候尚小,养出一身细腻皮肉,不需什么调料,滋味已够,二人分食,又喝了自酿的烧酒,酒足饭饱。
师无我有自己卧房,但二人关系甚好,常抵足而眠。他不放心好友,与他共卧,夜里侧耳细听,果听得枕边人辗转反侧,竟是半夜未成眠。
翌日他见好友眼中隐有血丝,忍不住提起心。
“你心里是不是藏了事?”
息神秀坐在廊下静气,闻言睁开眼,道:“没有。”
师无我不信:“若真无事,你为何这副模样?”
息神秀挑眉,神情竟有些似笑非笑:“若真藏了事,不想与你说,你也要逼我吗?”
这不是他平常口气,师无我更忧心,坐在他身边,道:“并非一定要你说,只是怕你藏太久,藏出了病。”
息神秀闭上眼:“……没有事。”
这次师无我分不出他话真假,不好追问,也怕是自己误会。
过了一会儿,对方忽地看他。
“你总问我是否藏了事,你的事又与我说了?”
师无我惊诧,一时没明白他意思:“什么?”
息神秀一把攥起他手:“你被点破丹田气海,挑断右手手筋,又可曾告诉过我,是何人伤你?”
师无我身无内力,对方修为深厚,二人天差地别,皆且他右手无力,被这么捉着,根本挣脱不得。
对方离得近,力道用得极大,将他手捏得生痛,他往后靠上柱,避开好友过于迫近的面孔。虽是如此,他知好友难得暴怒,纯是为自己担忧,恼不起来,只好道:“没人伤我。”
“哼!”息神秀扔开他手,起身便走。
师无我低头揉着发青的手腕。
当年他落难,奄奄一息躺在禅院外,被息神秀救下。这几年间,对方未多问过他一句话,直至今日,他才知晓好友心中一直记挂这事,耿耿于怀。
夜里二人同眠,师无我原想与他服个软,说几句好话,怎想对方翻过身,背对着他,显是不想说话。
其实这事想想,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息神秀常年待在禅院中,闹脾气就闹吧,反正闹不出界,剑法这几日也停练了,不容易出事。兴许过几日,他自己便好了呢?
师无我掐指算了下,今日是初一,他在这儿半月了,明日可以与好友辞行,让他一人清净些。
既有打算,他没理身边醒着的好友,自己睡去了。
正如息神秀所言,他原是练过武的,只是气海被破,内力散入经脉,提不起劲,使不了剑,唯独警觉仍在。半夜他忽地惊醒,听见身边喘息声重,忙道:“神秀?”
月光透窗而入,隐约照见息神秀将手背搭在脸上,看不清具体神情,因仰起头,露出一截脖颈,肌肤光洁,未合妥帖的里衣下,紧实的胸膛起起伏伏,覆着一层浅浅水光。
师无我心惊:“做噩梦了?”
息神秀放下手,转头看他。
师无我一见他脸,又是一惊。对方额上汗水细细密密,目光焦灼,隐有失神,长眉紧锁,两片薄唇鲜红似火。
也烫热似火。
3、
师无我被他压在身下,片刻后回过神。
对方虽吻上来,只与他唇瓣相贴,别无动作。
师无我抬手想推开人,反被抓住。
息神秀放开他唇,拿过他手,放在自己脸上。
师无我身体康健,体温却不高,手心温凉,对方身体高热,不住在他手心里厮磨,神情惬意。
他并非不晓事的人,见好友面带潮红,眼中迷离,分明是动了情,一时之间,又惊又怒。
惊的是息神秀清心寡欲,竟也有这般时候,怒的是既为好友,对方如何能这般轻佻。
实力差距太大,师无我纵是发怒,也抽不开,眼睁睁看对方握着他手,呼吸愈来愈粗重。
照此下去,绝没有什么好结果。他低斥道:“放开!”
声音不高,但离得近,几乎是冲着对方耳朵说的。息神秀眨了眨眼,眼神回复清明,反问:“怎么了?”
师无我见好友仍压在他身上,略有羞恼,将话重复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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